镇长大喜,谢过敬安,便去准备去县衙。敬安又叮嘱了小郎一番,让他务必前去,自己才出了外面。
敬安上了马,狐疑不定地拨马向前,白马踢踢嗒嗒走着,敬安一时有些打不定主意,不知不觉信马由缰,竟走了条极熟悉路,猛抬头一看,却见前方那一面熟悉旗子迎风招展,“良记”二字,煞是醒目。
敬安一怔,心想:“我怎地不知不觉竟来到这个所在?不过既然来了,索性就进去看看那村妇……”想到这里,一时心头欢喜,便要翻身下马。
然而低头一看,却猛地见门板都上整齐,想必是那人做完了生意,便自回去了。敬安那欢喜心便一时又极快冷了下来。
敬安坐在马上不动,眼睛看着那整整齐齐门板,心头想到那村妇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各种情态……又想起小郎话:那计策却是家姐所出……
敬安呆呆地看了许久,也不知心头浮浮沉沉地都想着些什么,只觉得一颗心满满地,里头有什么正挣扎着,拨拉着,似要破茧钻出来。
敬安正在出神,身后侍卫上前,躬身行礼,说道:“侯爷,不知此刻要去哪里?贺知县派人来催了。”
敬安这才醒悟,便说道:“回县衙。”又瞪一眼那上整齐门板,咬牙说道:“做生意之人都是这般懒惰么?早早地就走了,哼,还说还本侯银两,这要何年何月才能够。”真个儿因爱生恨,找出最荒唐借口来贬低那人,然而恨也无法,敬安掉转马头,带人呼啦啦离开。
这也算是阴差阳错……合该是敬安跟月娥命中劫数。不然话,只要敬安再留片刻……造化便又有不同。
只见敬安前脚带人刚刚离去,后一刻,那良记门板微微一晃,一只纤纤素手探出,略微用力。月娥伸手取下一块门板来,探头向外看了看,自言自语说道:“怎地好像听到马蹄声?却又不见人。”虎头在后跟着,汪汪叫了几声,月娥又说道:“睡了许久,几乎不知什么时候了,只是好似听到有鞭炮声响,却不知是为何?”
她全不知前一刻那煞星还在店外徘徊,当下便收拾了东西,带了虎头,出门便要回家去。虎头跟在后面,乱蹦乱跳,不过倒也不跑远,只追着她走,月娥走走便停下来唤他一阵,看他满地乱窜,倒也有趣,正走到一条大街上,四通八达,也有不少人在,月娥见虎头还没上来,就回头招呼,却正在这一回头之间,身前多了个人,低声说道:“你便是姚娘子?”
月娥一怔回头,却见那人身材魁梧,两只眼睛甚是凶恶,月娥心头一惊,却因为是在大街上,人来人往,也不用怕他,就问道:“尊驾何人?”却不料那人笑了笑,说道:“果然标致,想必是没错了。”说着,手臂向前一伸,便将月娥抱住,月娥实没想到这人当街无礼,立刻叫道:“你是何人,想要如何?怎可如此无礼?!”死命挣扎。
那人狞笑说道:“掳人而已,你还是乖乖吧。”抱着便走。月娥极力挣扎,双脚已经腾空,被那人抱着紧紧地,又是背对,纵然踢在那人腿上,也仿佛踢到铁板,月娥惊慌无奈之下,只好大声呼救,那人也不理会。
旁边路人颇多,有见到,即刻便纷纷叫道:“那不是良记姚娘子?兀那大汉,怎可如此无礼?”打抱不平,便来相助。
又有几个素来垂涎月娥美色之人,迫不及待冲了上来,要充好汉,那狰狞大汉抱住了月娥,迎面一拳打过去,便将人打飞出去,顿时满街之人都惊呆了,纵然有无数人围着,却不敢上前。说话间,长街头就来了两匹马,其中一人蒙着面,叫道:“得手了?别耽搁,快走!”那大汉哈哈大笑,将月娥向着马背上一搭,翻身上马。周围众人纷纷鼓噪,却不敢上前,见那两人生凶狠,又皆是腰中带刀,哪里敢造次,眼睁睁听着月娥呼救,无法可想,那两个人拍马冲出去,便带着月娥扬长而去。
且说敬安回到县衙之中,先将月娥之事放下,正同贺知县说话,说道:“这黑松林外黄沙之地,素来可有通路?”贺知县说道:“那处地势诡谲,等闲人并不把那里走,倘若不认得来去之路,多容易丧命于斯。”敬安点头,说道:“如此说来,倘若不认得路而去,多是九死一生?”贺知县便说道:“往常也有些客商经过,但必须找当地之人引路不说,还需要找人护送。”敬安问道:“照你这么说,那黄沙不毛之地,除了天灾,还有?”贺知县便说道:“侯爷所说极是,那处自来就有一些马匪,然而他们从不来侵犯六镇,只在塞外活动,只有极少数时候才在荒漠之地抢劫来往客商,是以也并不构成什么祸患。”敬安说道:“怪道从没听你提起,本侯也不知……”说着便沉吟。
贺知县问道:“怎么,侯爷莫非对那些马匪有所顾虑?”谢敬安点头,正欲说出心底话,却见外面有人鸡飞狗跳进来,说道:“侯爷,天水镇镇长并书记来到。”敬安淡淡说道:“是本侯请他来赴宴。”贺知县才要开口有请,却不料地上那人说道:“回侯爷话,那镇长说有要事求见,不似是来赴宴。”敬安一怔,心想他不是来赴宴么,又有什么要事,当下便站起来,说道:“既然如此,出外一观。”贺知县便也跟随。
两个人出了外头,却见镇长跟张桥,姚良站在一处,三人皆是面色惶然,尤其姚良,两眼红红望着敬安。谢敬安还不知发生何事,便冲他点点头,姚良咬着唇,眼巴巴望着他,敬安心底微微一怔。那镇长几人见了敬安,也急忙行礼,敬安便问:“怎么了?莫不是有什么事发生?”又看姚良一眼。
那镇长说道:“回侯爷,有人当街被劫。”敬安不以为意,随口说道:“这种事情,交给知县办理便可。”镇长未及开口,却不料姚良按捺不住,从旁急忙开口说道:“侯爷,请侯爷做主,被劫那人,正是家姐。”这一句说出,眼中已经热泪滚滚。
谢敬安听了这个,却好像有人劈头给了他一记闷棍般,惊得怔住,片刻才又急忙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姚良哭道:“听人说,有人在街头上将姐姐掳了,骑马而去,如今不知下落,小人回到铺子看了,姐姐不在,家中也没有人,连那素来跟着姐姐狗儿虎头也不见踪影了,必定那掳人是真。”着实替月娥担惊受怕,说着忍不住便要大哭,张桥急忙从旁安慰。
敬安闻言大怒,咬牙说道:“光天化日,竟然会有此事,小郎你勿着急,此事本侯替你做主。”稍微安慰了小郎两句,便又对贺知县说道:“有劳知县,速速派人去追!本侯也立刻回头点兵带人,亲自搜索,务必要保全姚娘子无恙。”贺知县见此人前后态度截然不同,也知道关系厉害,便急忙领命,回头调集衙差四处搜寻。
谢敬安却先不离开,只带着自己随身众人,返身回到衙后,眼见周遭无人,便才刚站住脚,回过头来,瞪着众人,喝道:“尔等好大胆子,还不速速招来?”
你道是敬安为何反而责问自己手下这些人?原来这些近身之人九个,都是敬安自京城带来,最是忠心贴身,熟知敬安心意。如今匪乱刚定,敬安心想绝不会再有他人敢来镇上作乱,而自己这些近身,始终跟随左右,最懂他心,恐怕是这些人见自己几番亲近那村妇不得,便擅自行动。所以敬安先来问他们。
不料敬安一言刚出,众人面面相觑,齐齐跪倒在地,说道:“请侯爷明察,此事跟属下等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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