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狗一直把这帮人送到村外一里处,才边叫边慢慢退回。
有的狗还带回一些战利品,比如说宋家的狗,这两只一只叼回了一个荷包,一只叼回一只黑布鞋。赶过来看热闹的宋老财弯腰从狗嘴里掏出一个湿嗒嗒的荷包,打开一看,两眼不禁一亮,然后咧嘴一笑,若无其事地揣进了怀里。小木头本想把那只鞋给扔了,宋老财立即制止:“扔啥,拿回去,下次再让狗咬一只,凑成一双好给来福穿。”
众人:“……”
宋老财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大踏步往前走去。没走多远,他又弯腰捡了两样物事,这下村民们沸腾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去找东西。有的得了一只木钗,有的捡了一只耳钉。那些没捡着东西的,恨不得再放狗咬一次。
陆大嫂和刘氏等人惊魂未定,就远远地看见乌压压的一大群人追出来,以为又来找他们打架,当下吓得屁滚尿流,拔腿接着再跑。村民为了捡东西,一直把他们送了三里多地才回村。
虽然把这帮人打走了,但事情远远没完。没两天,方牛子就急急忙忙的来到了方宁家,说叶家扬言要告他们。方氏和杜朝南哪见过这场面,不禁有些慌了。这话很快就传到了何氏耳朵里。何氏当晚就骂上门来,逼着方氏和杜朝南把静宁交给叶家了却官司。两人自然据理力争。
何氏嘴里不干不净:“一个丫头片子给人就给人呗,反正早晚都是人家的人。为了她惹了两人人,值当的吗?”
方宁早就对这个老妖婆恨得入骨,当下冷笑一声,口不择言地接道:“什么叫早晚都是人家的?这人早晚都会死,你咋不去死呢。”
何氏气得跳脚痛骂,方宁自然不弱,聚居处处戳着何氏的痛脚。方氏和杜朝南谁也劝不住。静宁一直隐在暗处,冷冷地盯着何氏看。就是这个所谓的奶奶从小把她送了人,还逼得她的姐姐跳河,如今她竟然又上门来逼着父母再把自己送走。静宁积攒了数年的火气在一点点聚集,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的委屈和怨恨全都向一个方向涌集过来,急需找一个出口。
何氏骂不过方宁又将矛头转向静宁:“为了个丫头值得吗?这妮子自生下来就没给咱家带过好处,她刚生下来,先是她小叔生大病,她姑也病。如今一回来,家里的晦气事又来了,还要上衙门,这几辈子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光了,要是耽误了朝栋的前途,你们一家子贱命都抵不来……”原来,当初静宁被送走,还有这么一层原因。他们一家人的命都抵不上区区杜朝栋的前途!方宁此时杀死何氏的心都有了。见没人反驳,何氏越骂越起劲。
方宁回过神来,正要回击。突然,屋角处传来一声怒吼:“你去死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静宁像一头暴怒的小狮子一样冲出去,用力将何氏撞倒,伸出尖利的指甲胡乱挠作一气,她不仅下手挠,还用牙咬。
方氏几乎呆住了。其他人也差不多像被钉子钉住一样,动弹不得。
方宁很快就反应过来,嘴里劝着静宁别这样,实际上则用力摁住何氏的两只手不让她反抗。何氏嘴里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
“静宁,快住手——”杜朝南终于反应过来,伸手就去拉静宁,静宁像疯了一样对何氏又踢又打。
方宁说道:“娘,不好了,快去请郎中,妹妹肯定被吓着了。”秋宁赶紧跑出去请郎中。
杜朝南去扶何氏,被她一把甩开。何氏披散着头发还要去打静宁:“一个个都反了天了,活该天打五雷轰,不用别人告,我自个儿去衙门告你们,告你们忤逆!”
方宁提醒道:“你去吧,奶,只要你不怕影响我小叔的前程,你爱告就告。反正我们家就这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爱咋地咋地。”她很清楚,中国人特别是古人认为打官司很丢脸,一般人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去干这个,何氏也就吓唬吓唬胆小的。
63第六十三章尘埃落定
杜朝南连声劝着何氏,何氏不依不饶;又是踢又是打的。方氏和夏宁急忙把静宁硬拖回屋里;静宁的情绪仍然十分狂躁;胡乱挥舞着手,嘴里含糊不清的骂个不停。方氏鼻子一酸;抱着静宁低声哭泣。静宁这次没像前些天那样无动于衷,也跟着啜泣起来,夏宁也在一旁垂泪;不多一会儿,秋宁就回来了说王朗中到外村给人看牛去了回不来,乡下郎中一般是人畜一起看,媳妇帮着开了一副药让秋宁拿了回来。方宁忙张罗着让秋宁去熬药,方氏和夏宁极力安抚静宁。
何氏见没人理会自己;又是一番哭天抢、恶声大骂。她本想把邻居引来,无奈方宁家住得偏僻,周围除了狗蛋家就是胡奶奶夫妻俩,这大冷天的又是晚上根本没人来看热闹,何氏闹也白闹。不过,她扯着嗓子哭闹了一会儿,竟把胡奶奶给引过来了。胡奶奶今日去镇上抓药了没赶上他们打群架的盛况,这会儿就过来看看情况。
胡奶奶不屑地瞥了一眼何氏,冷声说道:“一把年纪了,也别闹得太难看了。不为自己也得为孩子积点阴德。”
何氏正攒着一肚子火,见胡奶奶这般讥诮自己,立即尖着嗓子反唇相讥道:“我不积阴德,你积了德不就落了个这般下场吗?”
胡奶奶脸色一沉,不言不语地向前逼近一步,阴测测地死盯着何氏,何氏吓得不由得后退两步。嘴里仍逞强骂道:“咋?我说得不对吗?”
方宁一看情形不对,忙过来劝和。方氏也撇下静宁去拉何氏。何氏稍一思量觉着自己占不着便宜,就恶狠狠地甩开方氏,骂骂咧咧的往外走去,她心里想着明日要好好宣传此事,另外还得带着两个儿子儿媳过来为自己讨回公道。方宁假意去送何氏,实则是追上去刺激她:“奶,你可别惹我胡奶奶,他家的阴气重,一双儿女都在看着他们呢。有时我夜晚时不时听见一阵响动,有人说那是他们回来了。”何氏哼了一声没理会她,高一脚低一脚的往前走,谁知她走到半路,突然背后刮来一阵怪风,在加上风过树林吹得哗哗作响,像是人在呜咽一般。何氏不由得想起了方宁的话,背上刷地涌上一股寒意,汗毛倒竖。她吓得拔腿就往家跑,越跑越觉得有人在身后跟着自己。
何氏连吓带气又加上天冷着凉,当夜就病了。第二天,王郎中一回来就被杜朝东人叫到了杜家老宅,王郎中给开了药,何氏硬不给钱,只让他去自己三儿子家要。王郎中黑着脸离开了。何氏把这一切都算到了三儿子一家头上,加油添醋的把静宁打自己的事给宣扬得满村皆知。方氏和杜朝南去看她,又被她臭骂一通。
村民们半信半疑,就有人找他们一家打探。这日刘婶在路上碰到方宁就旁敲侧击地问起来。
方宁生怕静宁的名声被破坏,稍一酝酿,就喉咙哽咽着说道:“婶子,我事我娘本不让我提,不过,你是长辈又素来公正明理,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我妹妹昨天被吓着了,那姓陆的妇人是何等泼辣,婶子想必见识了,我妹妹要是去她家,还不被活吞了?她本来就吓得够呛,我奶昨晚上又到我家逼着我爹娘交出静宁,她怕那家人告她,还说是我们一家子也抵不上小叔的前途。婶,我要不是亲耳听到,都不相信这是亲奶奶能说出的话。”
刘婶一脸同情的看着方宁说道:“可怜的娃,你奶说出这样的话一点也不稀奇,你咋就摊上这样的奶奶呢。”
方宁擦擦眼睛,继续说道:“我奶又骂静宁,还伸手去拽她,静宁以为我奶又要送她走,就不自觉的挣扎了一下,谁知我奶没站稳就摔了一下……至于她身上的咬痕,那其实是狗咬的。我家的狗说来也奇怪,亲戚邻居都不咬,单咬我奶,打了也不改。”
刘婶点点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娘原本担心有人会传说闲话,坏了妹妹的名声,可我就劝她说,村里的人又不傻,谁是啥样的人还不清楚吗?别看咱们都是不识字的粗人,可都明白着呢,一个个眼睛都擦得雪亮,人人心里都有杆秤。静宁已经够可怜了,谁还忍心去说她。”
刘婶呵呵一笑,又安慰了方宁几句,两人就分开了。没多长时间,方宁的这番话又像长了腿似的飞得满村都是。村中舆论大多站在静宁这一边,众人都觉得她可怜。何氏再向众人展示伤痕就有人捂着嘴笑,还偷偷说她连狗都不待见。何氏心里十分窝火,病情竟又加重几分。
这日下午,方牛子和香草借了汪家的驴车匆匆赶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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