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狗喜欢家里的阳台,他也喜欢那个阳台,虽然再也没有上去过。他记得有段时间,祝辛喜欢跟猫还有狗一起呆在阳台晒太阳:祝辛躺在躺椅上,猫有时候在狗窝顶上,有时候卧在祝辛膝盖上,狗趴在草坪上,躺椅慢悠悠晃,他就在屋子悄悄看。
有时候祝辛会发现他在偷窥,大多数时候都会收起恬淡避开他的眼神,有一次午后,祝辛在躺椅上晃睡着了,他就搬了张椅子,过去一起晒太阳。
那天他盯了祝辛好久,猫和狗都睡醒了,又在家里横冲直撞地闹腾,他怕把祝辛闹醒,就叫人把猫狗带出去溜,然后他就在旁边盯着看睡着的祝辛,盯了一下午,到太阳落山了都舍不得叫醒。他也不知道那个太阳怎么那么好晒,总之后来总是想起那天那个下午,一点点恰到好处的风,暖和的太阳。
后来好像就再也没有过那么好的太阳了,不是太晒就是不暖和,但他还是老记起那天。
他给阳台的门装了遮光的帘子,自己不上去,只有狗偶尔还出去晒太阳。然而现在狗也没人陪,躺椅上没人,狗窝顶上没猫。
时间一久,程林醒着也会幻听,听见有人问:“你喜欢我吧?”
这句话太柔和,柔和到恐怕没人能相信这句话能杀人。
喜欢怎么了?喜欢祝辛怎么了?
五年前他的祝祝问的还是“你喜欢我吗”,五年后就是笃定的“你喜欢我吧”。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他的祝祝刻薄地道出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问的其实是:你很想要我吧?只想要我吧?
“你的弱点其实在我手上吧?”
只想要祝辛,只有祝辛。
而他的祝祝在笑——有人喜欢他,只喜欢他,喜欢到要死。他对这个人有了处置的权力,要还是不要,留存还是抛弃。
他的祝祝拥有了有生以来第一个可以主动抛弃的人。
祝辛问:“程林,你喜欢我吧?”
答案他们二人早已知悉:喜欢。可是心里知道是不够的,要说出来才准,因为那一层单薄颜面维护的其实不是自尊,而是要害。若他还想苟活,就该吊儿郎当承认:喜欢,喜欢又怎么了?能怎么?人又不靠喜欢活着。
可是。
有多喜欢?
他说:“特别,特别他妈的喜欢。”从此流离失所的成了他。
在病房那天这么回答,在后来的每一天,幻听的时候也这么回答。他不再回避恐惧,不再蔑视真心。他一遍遍告诉祝辛喜欢,一遍遍把刀递给祝辛:
好了,杀我吧。
我是你的了,祝辛,我向你跪服,要杀要剐,你来处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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