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和琥珀是老太太跟前最得用的两个丫鬟,都是惯会看眼色的人精儿,闻言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脚下生风一般的奔去前院。
贾母垂着眼皮思量了一瞬,问道:“何事惊慌至此?颜色不成个颜色,体统没有个体统!”
贾赦冷笑了一声:“呵,何事?要命的事!”
贾母倏地抬眼,神情严肃了起来。老大虽则不争气一些,但是也是自小富贵堆儿里长大的,什么阵仗没见过?这是……
贾母看了一眼桌上那个绢丝的卷轴袋子,问道:“这是个什么?”
贾赦自去贾母另一侧的大圈椅里坐了,这会儿反倒气定神闲下来,说道:“等人都到齐了再说罢。”
贾母一梗。屏风后头王夫人等三女眷互相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片狐疑。
不一会儿,二老爷贾政和贾琏前后脚的走了进来。
叔侄二人进来规矩的给贾母行礼,落座之后贾政说道:“本来今日有事正要出门,不知大哥唤我来有何要事?”
贾赦命到:“琏儿,去,把桌子上那幅画打开,大伙儿都上来掌掌眼看看吧……”
贾琏也是一脸狐疑,走过去打开细绢的袋子,从里头拿出一幅不大的卷轴,展开一看,是一幅有些年头的横幅小画——
画面不是很长,画的却是一处高岭之下两军交战的场景,画面中央,战马之上一员猛将手握银枪,正带领众手下奋勇杀敌,眼看得胜在望,将士们越战越勇。
贾琏向来不擅长书画之道,仔细看了又看,并没有看出什么门道,立在一旁不敢言声。
贾政清名在外,自来号称端方儒雅学识高深,他略略看了一眼画工,心说:中规中矩不是什么大家之作,然后又扫了一眼落款儿,果然是并没有听说过的名字。复又皱眉回头细看画面内容……
贾赦见他没看出来什么,冷笑一声,说道:“屏风撤了吧,都别躲了。一个一个的嫁过来有八百年了,平日里也不是没见过,一家子整日的做这些个无用的虚礼也不知道给谁看的!”
贾母呵斥到:“老大,又胡说些个什么!别故弄玄虚了,今日你到底要说什么事情?”
贾赦:“也拿去给母亲看看吧,自家的东西竟是没一个人认得么?”
贾琏闻言将那幅画双手举到贾母面前,贾母欠身朝画上看去,半晌皱眉道:“这画看着眼熟,许多年前见过,确是咱们家的东西。”
贾赦一拍桌子,“砰”的一声,众人具是一惊!
“既是咱们家的画,我却是要问问,到底是谁人那么大的胆子,竟然偷偷的把这画给卖了?”贾赦厉声喝到。
屏风后头王夫人和王熙凤闻言脸色具是一白。
贾政看了一眼自己的兄长,温声劝道:“大哥莫要动怒,我看这也不是什么名家稀世之作,就算是谁因着急用银子,卖了它换钱,咱们查问清楚命他补上就好,倒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贾赦冷笑:“呵呵,二弟不认得画……难倒还不认得那名讳么?”
贾政不知为何,闻听此言忽觉得背后汗毛倒竖,有一种莫名的惊恐席卷全身。他连忙拿起画来仔细去看那落款——平昌三十六年冬,启胤。平昌是太上皇的年号,旧年间的东西了。
启胤,启胤……贾政只觉得自己脑袋里“嗡”的一声,冷汗瞬间湿了后背里衣,蹒跚两步跌坐到椅子里。
众人见此情景心中更是惊惧不已。
贾赦终于不再卖关子,厉声说道:“想必二老爷认出来了,这是当年圣上还是皇子的时候特意画给父亲的画!圣上登基之后国事繁忙很少作画,你们不认得也是寻常。圣上的名讳多年未有人提及,你们不知道也有情可原。
“我只问一样,咱们府上御赐之物是一件都不许丢失的,这件宝贝是谁?又是怎么从咱们的库房拿出去的?账上少了一件御赐之物你们就不知道么?”
一声声厉问下来,屏风后头的王夫人已经面无血色开始微微颤抖。
贾政此时也怒了,厉喝一声:“都给我滚出来!”
王夫人、李纨、王熙凤三人慌忙从屏风后头奔了出来,三人“噗通噗通”齐齐跪到贾母面前。
王夫人哭道:“老太太明鉴,这府中上下事情,一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件,儿媳每日兢兢业业勉力支应,自问并无半点私心。每日开关库房、支取东西我一人哪里做得过来?人多手杂到底是谁趁机取巧盗窃出去儿媳确实不知。”
王熙凤哭道:“老祖宗,我这两年虽帮着太太协理家事,但我自知自己年轻不知事,凡事必问过老祖宗和太太方敢决断,一丝一毫不敢行差踏错,这御赐的画是连见都没有见过的。”
李纨:“孙媳新寡,每日除了照顾兰哥儿就是在房中自苦自怜,婆母疼我并未让我插手一点府中事情,所以孙媳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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