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马陵军中多良将,累败金人在番邦。
河东河北皆得胜,再会兵马惊蛮慌。
话表陈明远用黄立举为内应,占了河间府,黄立举又主动请令潜入涿州,好赚他姐夫。且说陈明远当日起兵向涿州而来,路行一日,大军也不扎营,直抵城下。赵京在城中得报,便教点起军马将要出战。黄立举道:“我随姐夫一起前去迎敌。”赵京依允,方欲披挂上马时,立举赶近身后,抽出刀来,架在脖子上。张意、戚全展惊讶不已,赵京兀自也吃了一惊,忙道:“小舅,你这是为何?”立举便道:“姐夫,非是我不念自家情义,只是我如今已归顺了马陵泊,特向陈明远请令,前来此间助他攻取涿州,好直逼燕京,早日把金人逐出关外。”赵京道:“原来你早已降了马陵泊。”立举又道:“姐夫,你我都是汉人,如何要与他番蛮卖命,且当初我便不愿为金人武将,都是那花伍以内妹相挟,不得已而为之。”赵京诧异道:“为何却不曾听你说起过。”立举道:“且暂不多言,姐夫速令人开了城门放大军入城,不然你我相伤,我姐姐那里对不住。”赵京只得教张意、戚全展去开了城门,放马陵军入内。
且说陈明远至州衙上,黄立举架着赵京来见。只看立举把刀一抛,拜倒在赵京身前请罪道:“姐夫勿怪,只因怕你不肯开城,故先下手。若是有气,可尽管向我发来。”赵京没奈何道:“你也知道,你姐姐平日里最疼你,我若冲你撒气,她岂肯与我干休?”黄立举道:“姐夫且听我昔日所受之气。”遂把花伍往日所作所为相告,赵京怒道:“竟有这等事!”陈明远便来道:“赵将军且听,今汝妻弟已入吾麾下,何不一同入伙,共拒金人,早日救百姓于苦难之中。”赵京便道:“也好,我本是汉人,该当为汉家出力,陈头领既不嫌弃,愿在帐前听用!”又问张意、戚全展道:“你二人意下如何?”二将皆道:“哥哥既愿归降,我二人自当追随!”陈明远见又收了三将,欣喜不已,便教摆宴席庆祝,择日出兵攻打燕京。
话分两头,再言庄浩这队兵马,自那日出了开封府,每日只行六十里,于次月十一日才至太原府境内。庄浩谓何熙道:“我大军只负责太原、大同二府,此首战务必要得利。”何熙道:“可先教张智钧与夏梦迪二人潜入城去,闻说太原府守将名唤杨无常,此人极好女色,可教他二人见机行事,用计除了杨无常,太原府当可得也。”便唤张智钧、夏梦迪二人过来,何熙细细分付了,二人便先往太原府而去。庄浩就领大军先往平晋县来,四面围住。城中军马不多,无以抵抗,只得开城投降。庄浩军马就城中驻扎,次日往太原城下来。太原哨探军兵,飞报入城来。杨无常得知了,忙遣部下四个将佐,都披挂上马,领兵出南门来拒敌。当时两军各排成阵势,鼓声喧天。庄浩军中神针手郝郡楠飞马出阵,手持一条金凤枪,身披桃红甲,上衬白纱。北军阵里见了,都叹郡楠容貌。那四个将佐,分别唤作:王生、苟获、白存、吴明。四将见郡楠在阵前搦战,不禁笑道:“到底是水洼草寇,想必是军中折将的多了,只能使妇人前来送死。”白存道:“看这女将倒十分有姿色,不如捉她回去献与杨钤辖,也好称我们会做事。”苟获乐道:“久闻这马陵泊里貌美女子甚多,我们也当捉几个回来做夫人。”白存当先奔出阵去,郡楠见来人,亦拍马而上。二将征尘影里,斗二十余合,郡楠便走,白存赶去。郡楠将左手提了金凤枪,右手去袍下取出那小弩,猛地回身觑着白存便射。白存未曾防备,吃那弩上射出的三根银针打中面额。那银针每根都有半寸粗细,白存吃痛,弃了军器,手捂面额,便要拨马回阵。郡楠已丢了弩,纵马赶来,照后心上一枪,把白存搠下马去。
北军阵上三将见折了白存,大惊,便要来报仇。苟获一马赶出,直抢郝郡楠。郡楠见苟获来的凶狠,仍把右手望袍下摸去。那苟获骑马将至,被郡楠又取一弩,望着咽喉射去。只看三根银针齐齐打中咽喉里去,苟桓翻身颠落下马。北军见不一时间,吃郝郡楠一个女子连杀二将,个个吓的面如土色,王生、吴明急忙领兵退回城去。庄浩等人在阵上喝彩不迭,见北军退走,便教攻城。城中将士守了一两个时辰,眼见得将要城破,那杨无常却想了一个歹计来,教军兵把城内百姓都驱赶上城,与庄浩军大叫道:“你等常自称替天行道,如今却要置这伙贱民的生死于不顾么?若再不退军时,我教他们都死!”庄浩大惊道:“这厮好生可恶!”只恐百姓有失,急令退兵,大军也不回平晋县,就分作四队,围住太原四门,都在离城十里外安营扎寨。何熙与庄浩道:“如今张智钧与夏梦迪二人已潜入城中,他两个见我军攻城不下,定会用计,兄长只待守候时机便可。”庄浩点首,传令各营,细细留意城中动静。
却言张智钧与夏梦迪入城后,先寻一酒店住下了,今日闻大军攻城,又见城内士兵在驱赶百姓为防,智钧与梦迪道:“我大军乃是义军,哥哥必不会教这厮们伤害百姓。”梦迪道:“大军既不能攻城,如今只得仗我们相助了。”智钧点首道:“我们便行军师之计,只全倚仗妹妹了,切勿手软。”梦迪点首。次日天晓,二人吃过早饭,便往府衙而来,求见杨无常。杨无常唤二人入内,张智钧当时便先道:“小人在城中久闻杨钤辖大名,今日斗胆求见。”杨无常望着夏梦迪,心中倒有五分欢喜,故作镇定道:“你二人有何事?”智钧笑道:“小人兄妹两个本是广州来的生意人,原指望做些买卖便回家乡去,孰料马陵泊的贼人围住了城池,出去不得。因我这个妹妹尚有几分姿色,且又会弹唱,故欲与钤辖攀个亲,也好方便照顾。”杨无常只盯着梦迪看,魂魄早被勾去了,又听智钧这么一说,也不多想,喜道:“甚好,甚好!”当时也不管甚么军务,便来拽着梦迪回屋中去。张智钧见状,窃喜,又见王生、吴明立在堂上,便悄悄靠近吴明,只待梦迪得手后下手。
却说杨无常拽着夏梦迪入自己屋内,正好有把琵琶在那里,便教梦迪先弹奏。梦迪就先弹了首《十面埋伏》,这曲子若是懂行的人听了,知其中暗藏杀意,然杨无常一个粗人,岂会识得?其使梦迪弹奏,不过为助兴致,当时也不听了,就唤梦迪过来,欲行龌龊之事。梦迪小心走去,却将手从衣袖中暗取压衣刀。杨无常死到临头尚还只贪恋美色,一把搂住梦迪。梦迪虽有些惊恐,却一咬牙,拔出刀来,望着杨无常后颈猛地一插。杨无常大叫一声,梦迪将其一把推过,翻身死在床上。
夏梦迪既杀了杨无常,拔出压衣刀来,便去寻张智钧。廊上那些下人见梦迪双手都是血,吓得嚷叫起来。王生、吴明两个在前堂闻后面嘈乱,不知何事,只待要去看时,张智钧自知是梦迪得手,早从腰间拔出尖刀来,先捅死了吴明。王生见状,忙来斗智钧,智钧已取过吴明那把钢刀,去战王生。夏梦迪赶到前堂上,叫道:“杨无常那色鬼已吃我杀了,你们还不投降更待何时?”王生吃了一惊,被智钧逼过军器,一脚踢翻,用刀架住。那伙士兵见已无头,只得降了。智钧活捉了王生,便令开城门放大军入城。庄浩领军进城,张智钧、夏梦迪来见,诉说如何杀的杨无常,庄浩欣喜。又有城内百姓,因深恨杨无常平日里恶性,愿求其尸首以啖其肉。庄浩便教把杨无常尸首抛于市集,任由百姓处理。张智钧又押过王生,王生求降,庄浩应允,便令松绑。却不知这王生暗藏心机,因夏梦迪杀了杨无常,欲去报复,便趁庄浩与众将说话间,忽地抽出刀来,就望夏梦迪奔去。众将都不曾反应时,眼看王生将要得手,刀已劈将来。轸水蚓张雷一发冲将过去,扑倒夏梦迪,自己却吃王生一刀砍在后脑上,登时毙命。众将见了大怒,齐掣出刀来,把王生剁作肉泥。宋达见折了一个兄弟,懊恼不已。庄浩叹道:“本不折一兵一将取下太原府,却不料至此处折了张雷兄弟。”宋达便使人将尸首就城外安葬了。
且言庄浩大军就城里歇息一日,次日起兵,欲出雁门关攻打大同府,又令人去报知陈明远消息。庄浩忽与何熙道:“这一路北上,正是代州境界,且五台山亦在代州,久闻那山上有个智真长老,是个当世活佛,知晓过去未来之事,不如我们顺道前去参拜一番,也好问个前程。”何熙道:“也好,他那弟子黑煞神张永伟便是被派下山来助我们灭雷将的,只惜亦身亡了,我们当去答礼。”遂与手下众将商议了,大军往五台山来,两日后便到山脚下,只看一个小沙弥立在那里,合双掌自念经。那小沙弥闻得军马声,见庄浩等人到来,走上前道:“诸位将军可是要见本寺智真长老?”庄浩惊道:“你怎得知?”小沙弥道:“长老已有分付,今日将有一队军马路过山下,要来问前程,特令我于此等候。”姚雨汐道:“长老可在山上?”答曰:“已于昨日下山往别处礼佛去了。”庄浩摇首道:“可惜了。”小沙弥又道:“将军既是要问前程,长老留有一纸偈语在此,请将军过目。”献那纸偈语。庄浩下马接过,看上面写着八句话。有分教:
一纸言语前路透,四十字道今生关。
不知智真长老偈语上写了八句甚么话,且听下回分解。
此一回内,折了一员青石山将佐:
张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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