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进了客厅,分宾主位坐下。
刚一沾座,王子腾尚未说话,门外便是先有了些动静响起。
一王家侍女寻声赶来,她进门先向两位老爷行了礼,然后方是到三老爷王子胜身边,附耳低声禀报道:“老爷…姑娘闹着要明个同您北上,夫人拉不住,忙叫我来请您拿个主意。”
王子胜眉头一皱,他只生的一个姑娘,往日是溺爱了些,因此养出了古怪性子。
没想到如今女儿吵着要上天了?当着外人的面不好发作,王子胜起了身,向一旁王子腾借故告退道:“兄长,我等明日就要走,下面的人不晓事,为一批南海鼻烟壶带不带闹起来了,我且去看看。”
王子腾看王子胜一脸心急,挥挥手,由着他下去。贾琏作为晚辈,见王子胜要走,便也起了身,在座位上相送。
待王子胜带着侍女前后走出,王子腾含笑抚须,唤贾琏接着坐下。
兄弟王子胜离开也好,有些话他同贾琏说正好方便些。王子腾道:“自你去年南下后,你我还是首见,现下在神机营中可稳当了?”
贾琏回道:“神机营中一贯无事,满编万二千人,实不足五千人,实是个好当值的去处。且侄儿进神机营时受冯总督提点过几句,如今上下官吏都是认全了,未有值得忧心的地方。”
王子腾笑道:“那冯唐我也是认得,平日里有些来往,他当要照会你一二。眼下朝廷旨意已经下来,我确实再无法将你调去京营,你且安心在神机营当值。如今北疆不宁,若有机会,当有你日后北上建功之时。”
王子腾后面几句话昨天已经对宁府贾敬说过,王子腾升任了九省都制,在北边能开府建衙,权势极大,这些话说来真有些可信的。
不过贾琏对王子腾的画饼并不买账,只是瓮声道:“二叔说得是好,不过往后的事谁料得那许多。我这次登门是为了感谢二叔去年在兵部说情的那事,本来我早该上门,但那时圣旨颁下,我忙着下江南,回来后又因入职的事忙了几日,所以直到今日才来。”
客厅中有一长礼盒,贾琏登门带来的其余礼物都教门房收了,唯有这礼盒被他径直带入。
贾琏一番话说完便是走过去,将礼盒拆封打开来。
里面乃是古剑一把,仍然有吹毛断发之利。这剑是贾琏在杭州时买下,重新挂了剑疆,着实废了不少功夫。
王子腾是京营节度使的武职,贾琏觉着送把剑再合适不过。
王子腾也起身过来瞅了瞅,他虽然是武职吗,但不临战场多年,对宝剑宝刀等一干武器还真没有太多欢喜。不过念着贾琏一番心意,他还是拔剑使了几下。
剑出鞘,寒光逼人,饶他也不得不赞声好。
半响,王子腾才慢慢将剑合起。一时间竟有些感剑伤情,叹道:“我这几日入宫觐见过皇上,如今罗刹兵屡屡犯境,此番北去我非是期年两载可归,说不得还真有用到它之时…”
王子腾不知,红楼中他北上多年,最后死于归京路上。
一番伤感转瞬即逝,王子腾收了宝剑,引贾琏重新坐回去,他还有下文要说。
朝廷官员分为两种,京官、外官。
京官在内,时刻可知朝廷动向,但少有建功之时。外官在外,虽然容易建功,但对于朝廷的动向就少了把控,每年外官往京中送冰敬炭敬大多便是求个心安——不然离京千里当官,当得‘朝赴衙门点卯,暮押城口斩首’,连背后的真正原因也不知道,岂不是苦哉。
王子腾虽官居一品,但眼看要离京了,对京都中也一样是有些放心不下,想着要找人在朝中照看。
最亲近的金陵四大家中,长排末座的薛家就不说了,京都中一房薛家人都没有。而史家虽然当代还有两位侯爷,但都是因皇恩浩荡才未有降爵的祖上爵位,两位侯爷不知道拉扯家业,非是什么高官,连带着近来史家家境也越发衰落了,全靠找薛家要银子维持。
至于贾家,状况也同史家差不多,虽要富贵些,但祖上的国公爵位早早就丢了,如今只是在啃老本。
不过,贾家有一处和其余两家不同,不是贾家的琏二爷出仕当了官,而是早年间贾家通过四王八公的来往送了大姑娘元春入宫,如今元春正是得宠之时。
而元春正是荣国府二房王夫人所出,是王子腾的嫡亲外甥女。元春与王子腾一个在外一个在内,正好互相帮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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