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的是,苏淮年走出老远之后脸上仍带着傻气的笑,正如苏淮年不知道在她身后发生的这一切。
风决城内,过从雨与玄洺对坐着,面上神情都不大好看。
玄洺脸上是难得一见的严肃,黑着脸问道:“过将军,小侯爷既然已提前知会过你,你为何执意出城迎敌,此番损了这么多兵力,又该如何向君上交代?”
过从雨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小侯爷小侯爷,君上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派他去卧底,自他领命到现在,我西野国损了多少人马,他究竟是西野国的人,还是一腔忠心为鄢国,我可看不出来!更何况,那凌煜小儿带着区区五万人马妄图攻下我十五万大军驻扎之地,我弟弟已惨死在他剑下,我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玄洺闻言忽然笑开,放软了声音道:“小侯爷的做法或许欠妥,但最终目的总是差不离,此番她既然已知会过将军,将军应当予以配合才是,否则也不至于损失这样惨重。”
眼见过从雨又要发怒,他话锋一转,接着道:“况且将军有所不知,那凌煜身边可是有帮手的。将军此番应该也见识了他们的武器,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威力却这么大,无论将军承认与否,此番确实是将军大意了。”
“帮手?什么帮手?”
玄洺眼中闪过一抹幽深的光,手中折扇一下一下敲打在桌面上,道:“此事还是夏大人告知我的,那设计出这样厉害的武器的人,是天玄宫的传人。”
过从雨皱眉,“天玄宫?不是早就消失了么?”
玄洺摇头,“当年夏大人带了沈将军一路深入伏云山时,他的师父已带了自己唯一的孙女没了踪影。现在看来,他们应当是找了个地方隐居起来。如此一来也好,看那姑娘这样高的天赋,若是能抓过来为我们所用,鄢国岂不是囊中之物?”
过从雨思索片刻,道:“怎么做?”
玄洺高深一笑,从一旁取过纸笔,狼毫沾了墨汁,在纸上细细勾勒,不多时,一副人像跃然纸上,身段娇小,五官精致,笑起来是眼睛是两弯月亮。
正是苏淮年。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得有点晚,嘿嘿嘿嘿
☆、生疑
有了第一次的教训,风决城闭死了城门,无论鄢军如何挑衅,坚持不迎战。
战况一时胶着,即便上次一战风决城元气大伤,若是贸贸然攻进去,凌煜的胜算依旧不大。围城已有五日,过从雨仿佛换了个性子一般,沉着得紧。苏淮年又闭了关,一心研究攻城器具,只是战况时刻有变,随着时日的延长,军中的气氛日渐紧张起来。
这一日夜里,凌小纪护送着几十车粮草赶回营中,顺便带来了消息,三皇子皇甫明卿带着一直八万人的队伍正向此处来,预计十日之内便可到达。
凌煜起身,面上难得的带了笑意。原先有所顾忌,不过因为人数太过悬殊,此刻若是援军到达,加上上次胜仗的余威,攻下风决城的难度将大大减低。
他向凌小纪问了一些细节,门帘处突然一动。两人噤了声,齐齐看向门口,随即门外声起,:“主帅,方便进来么?”
是萧诺。
凌煜淡道:“进来。”
萧诺苍白着脸,那五十军棍的威力显然很大,她在床上足足躺了五日,今日才刚刚能下地。她一步一步走进来,脚步有些虚浮,面上脸色虽不好看,眼里神采却已恢复了往日的坚毅。
她勉强撑着走过来,在凌煜面前站定,目光不闪不避,直接问道:“他的尸体……可是找不回来了?”
凌煜静静看了她片刻,他们两人的纠葛他是知道一些的,不过是一场爱而不得。此刻他看着萧诺的眼睛,那里面无波无澜,根本看不到一些沉痛的影子。他忽然想起那日最后一瞥,几乎被人扎成刺猬的欧阳奕染了一身的血,目光却执着地望向萧诺离开的方向。真不值得啊,他想。
可他自然不会将这些话说出口,萧诺的错已受了惩罚,她只是他的下属,而他深知强扭的瓜不甜,他实在没有立场去谴责她什么。
于是他敛了双目,淡淡道:“找不回来了,激战那一处距离城墙太近,风决城看守得很严密,更何况一地的尸体堆叠在一处……”他抬眼看向她,接下来的话已不用说。
萧诺点点头,背上的伤还隐隐作痛,每一个动作都会牵动伤口,她白着一张脸站在原地,忽然觉得无话可说。
似乎牵涉到那个人的时候,她总是无话可说。
第一次救了他却被他握住手握了一夜,她无话可说。
第二次被他救下,看着他握着丫鬟的手握了一夜,她无话可说。
他向她郑重求亲时,她倒是说了,只是现在想起来那话约莫伤人至极。她忽然有点懂得那时欧阳奕看她的目光。
她忽然开始懂,在他死了以后。这大约也是十分可笑的一件事。她有些恍惚,甚至记不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为了那么一个答案明显的愚蠢问题,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她摇摇头,将所有轻微泄露的情绪尽数收敛,这才惊觉自己身处何地,凌煜已静静地看了她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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