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诺讪讪地放下剑,几个小孩子早跑得无影无踪,路边有人投来恐惧的目光,犹豫着不敢上前。
她将剑收回剑鞘,一时手忙脚乱,最后只好一跺脚,伸了袖子给那孩子擦眼泪,一边擦一边笨拙地哄道:“对不起啊,不哭了。”
小姑娘哭声越发的大了。
萧诺被她哭得心烦意乱,索性沉了声音冷冷道:“不许哭!”
小姑娘一愣,立马止住了哭声,与她对视一眼,头也不回地撒腿就跑。
萧诺无奈地看着她跑远,袖子上几滴水渍晕开来,她想,自己真的是不会哄人啊,若是那时,若是那时……
她露出一个苦笑,脑海中随即浮现出苏淮年的脸,笑吟吟的,似乎从来也不会苦恼的脸。
她望了望渐渐西沉的日头,又皱着眉望了一眼欧阳府,不管了,若是欧阳奕傍晚还不醒,她便趁夜去一趟马萨。
凌煜找到苏淮年的时候,她正坐在一堆木头中间,手中拿着锉刀正小心翼翼地削制什么。他走上前去看,她手中拿着一片翅膀样的物事,从牛皮卷轴中取了把小刀,正雕琢某个接合处。
苏淮年低着头,口中念念有词,凌煜凑近了才听清:“小十一,我要把你做成一只信鸽哦,这一次把你做出来我绝对不会抛弃你啦。”
凌煜哑然失笑,冷不丁问道:“你原先不是说做出了会飞的小十……也被你爷爷当柴火烧了?”
苏淮年被他吓了一跳,小刀险些削了自己的肉,半天憋红了脸讷讷道:“不是……是我不小心砸到了它,散架了……”
凌煜:“……”
“要我帮忙吗?”
苏淮年转着眼珠子想了半天,目露期盼地看向他:“你会画画吗?”
☆、落花流水难解意
对凌煜而言,木头就只是木头,虽则种类繁多,性质各异,但都不过是不同的功用而已。但他奇异地能理解她,就如同自己幼时做的许多旁人看似荒诞不经的事,唯有当事人才知晓其中的乐趣。而她的乐趣又显然不同于别人,自从他看见她的那双手,看见那双手下做出的东西,他就知道,她有所不同。
他将一堆木头搬开,露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学着苏淮年席地而坐。
片刻之前苏淮年问他,会不会画画,他点头应了声会,她立刻招呼他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凌煜坐在她面前看她手指灵活动作,她手上的速度非常快,不同于他见过的寻常木匠,举手投足间总是带了些粗鲁,明明她也是拿着一段寻常的木头,手中握着一柄刀,偏生处处不一样。
凌煜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他所熟知的女子大多温婉,会做些女工,习琴棋书画,待人温和有礼,如同他的母亲,如同梁静姝。
从来没有一个是像苏淮年这样,该是拿绣花针的手中,握的却是锉刀;该是学画山水的身段,整日与木头为伍。头顶永远是毛茸茸的,碎发似乎总也长不长,一头黑发那样长,偏生从不肯好好打理。
他盯着她挺翘的鼻尖渐渐出了神,那上面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来。他觉得身上慢慢地热起来,抬头才发现,太阳已不知何时升到了正空,晒得人身上暖洋洋,他渐渐觉得难以忍受,起身脱了外袍,偶有微风吹过,沁人心脾的舒服。
他又乱七八糟不知想了些什么,苏淮年忽然喊了一声:“好了!”
凌煜回过神来,这才惊觉,苏淮年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完成了一个木雕。凌煜接过那只木头鸟,与记忆中那只死蠢的鸟有几分相似,不过细节之处更为精致些。他真心赞道:“你的手艺精进不少。”
苏淮年不知从哪借来了各色颜料,指着木头鸟身上各处,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凌煜手执画笔依着她的话涂涂抹抹,营里渐渐有菜香味飘散出来,两人却都不知饿般在日头下又坐了许久,被苏淮年称作小十一的木头鸟渐渐成形,一身斑斓彩羽鲜艳至极,凌煜在眼睛处点睛两笔,托在手中几可乱真。
“你画得真好!”苏淮年拍着手叹道,她从不吝啬赞叹的话,因幼时爷爷难得夸奖,她时常自己对自己说。
鸟身上颜料还未干,苏淮年耐着性子等了一会,才小心翼翼抓住鸟脚,手摸到右翅下方一个发条转了几圈,那鸟突然振翅飞起来,鼓着一对看不见的黑眼珠子,绕着他二人来来回回飞了几圈。
凌煜奇道:“你能控制它飞?”
苏淮年仰头看着小十一一身彩色在半空中招摇,摇头道:“只能大概控制。”
苏淮年口中喃喃,“……十,十一,十二!”话音刚落,小十一张着翅膀落下来,正停留在她手心。
“这右边的发条是让它绕圈的,发条转几圈小十一便飞几圈,而这里,”她拉起小十一左边的翅膀,翅膀下对称的位置露出一个相似的发条,不过露在外面的部分遍布螺纹,一圈一圈极为细密。
她接着说:“这个可以控制它直行,发条拧得多紧就能飞多远。”
“你想用它当信鸽?”凌煜抬头眺望了一眼,指着营帐尽头不可思议道:“能让它飞那么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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