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些动静家里人都是知道的,薛秀娘的丈夫懂得些管账的事,荷花就许她等她丈夫身体好了,可以来谋个写算的活。到明年她的女红有所进步了,薛秀娘也可以去桑园里干活。冯姨娘早就眼馋薛秀娘的绣工,巴不得这个能干的绣娘能跟着自己。荷花跟她一提,她自然满口答应。
另一个动了心思的,就是王婆子。虽然不明白主人家为什么要在低洼地里种桑树,但她知道生丝绸缎的活计越来越赚钱,又盘算着在这个庄园里,荷花对她们这些前主人留下来的人不冷不热,管得也紧,好不容易找个由头也没讨到好,还不如跟着面团似的姨娘干。有了这心思,她就活动开了。
荷花听说王婆子在冯姨娘跟前献殷勤,想了一通才算弄清楚,王婆子为何在自己背后只说那些婆子对她不敬,趁着自己不在家就耍赌,对小巧的说辞却是着重于那些人对冯姨娘不敬。原来她在小巧跟前打小报告不是为了把话传给自己,而是想要通过小巧告知称砣,再通过称砣把话传到季同耳里!
这人真是费尽心机!可她哪里能想得到,就算小巧认为自己和冯姨娘有些不对付,也不会把话悄悄传给称砣。
冯姨娘知道是王婆子告了密才使得荷花知道家里有人耍赌,却因为荷花反过来叫她处理这件事情,不明白荷花是有意让她在家里立威,还以为荷花是怪她连半天的家都管不好,心里就对大嘴巴的王婆子有所不喜,再打听得王婆子素日的为人以及她和另外的下人之间的矛盾,对荷花说的“王婆子不是什么好人”深以为然。这时候王婆子来她身边转悠表忠心,正好那些地里有的是没有种庄稼的,可以先开挖。她就顺手推舟应了王婆子去新的桑园。
王婆子满心欢喜过去,还以为是姨娘的心腹,可以干轻松活,到那里却发现住的都是破房子,什么也没有。冯姨娘也只是把她当做个粗使婆子,还要和一些五大三粗的汉子在一起挖土挑泥。一天下来,手上起了泡,肩膀被扁担磨破了老皮,脚上还被田里的虫子咬了好几口,全身又累又痛又臭,比原先在院子打扫不知道辛苦多少倍。她又想办法使人在荷花身边说嘴想要回来扫院子。谁料荷花道已经送给姨娘使唤的人,姨娘不发话她怎么好意思收回来?
冯姨娘却使人对王婆子道你不是说知道我身边没有得力的人,愿意跟着我鞍前马后、上刀山下油锅都不怕吗?这才几天就再一次变节了?这般挑三拣四,比她这个做姨娘的还要娇贵的下人她可不敢使唤,也不敢放她回去。免得以后荷花姐姐有什么不对,别人说冯姨娘是个黑心的晚娘,明知下人不好用还要支使过去祸害人家娇滴滴的姑娘。
王婆子满心后悔,又听别人笑话她不自量力越老越没脸皮,就更加愤恨。这一天在地里干脆装作被绊倒了,摔得一身都是泥巴,然后哭天喊地说季家人没良心,支使她一个老婆子干这等重活,现在她受了伤,快要死了,也干不了活,可怜她儿子还等着她赚钱给娶媳妇……
她儿子也是个浑人,抱着脏兮兮的老娘,蹭得自己一身淤泥,被熏得掉下泪来,哭喊着道娘老子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死了我也不活了,我要和这个黑心的东家拼了!
王婆子就和儿子抱在一起痛哭:“儿啊,你还年轻,还有大好日子要过。为娘老了,不中用了,现在又被主人家连累成这样……为娘对不起你和你爹啊!横竖为娘豁出一条命,你抱着我的尸体去季家,他们怎么也要赏点棺材银子。到时候你随便给我拿个草席卷了入土,那点银子你就留着养你的瘸老爹和娶媳妇吧……”
冯姨娘那个当管事的亲戚使人把王婆子那个瘸腿的丈夫叫过来,又找了一个四十多岁打光棍、也在地里干活的长工,许他一些碎银。那长工就当着王婆子一家三口和众人的面,道是王婆子看上了他这个老光棍,听得他在这边桑园干活,千辛万苦求了姨娘跟着来。
这里也有好几十个人在一起干活,围观人等哗然,先前说“崴了脚、折了腰、不能动弹、快要死了”的王婆子,一蹦三尺高,落地却是软趴趴的泥,陷进去爬不起来,还吃了一嘴的淤泥。满腹冤屈不知怎么说!
那光棍又拿出一条从王婆子房间偷来的帕子,摔在王婆子身上,道:“王家大哥我和你说,你这破娘方才在挑泥的时候要把帕子塞给我。我一个光棍虽然想女人,但也不是什么腌臜货色都看得上的,就把她给推开了。”
又呸了一声道:“季家待下人是极好,给的工钱也高,我存些银子大可以去买一个如花似玉的丫头做婆娘。偏你这老婆子不知羞,一张老脸还想学粉头们勾引我……”
“我打死你这个淫 妇!”那光棍还没有说完,王瘸子就绷着变成酱紫色的一张脸,七拐八拐走过来,举着拐杖就朝王婆子打下去。
王婆子脚软手软,站不起来,嘴里含着泥咿咿呀呀也说不清楚,在泥地里爬得飞快,转眼就上了田埂,再一转眼,众人就只见得一个泥人的背影和她身上一抖一抖不停往下掉的淤泥……
冯管事忙叫了两个人一左一右架住王瘸子,众人七手八脚、嘻嘻哈哈把他们父子送回了家。
经此一事,王瘸子认定自己头顶长了绿油油的草,再也不敢放老婆出来做事了。冯姨娘从自己月钱里掏出一份子,使人多结了一月工钱并一斗米、连着雇佣王婆子时签的文契送给王瘸子,只说是季家对王婆子已经仁至义尽,但小门小户实在是养不起这等人,还请她自去找一个富贵人家干轻松活去。
荷花听得这段事故,啧啧称奇,又道:“若是那冯管事心正,以后到还可以大用。”
小巧掀了帘子从外面走进来道:“以后还不好说,但若是冯管事现在在这里就更好了。”
荷花一问才知道,她那极品二舅妈又上门来了!
人善被欺
“请她到前面坐会儿,我去见她。”荷花叹口气。
自从冯姨娘进门,大舅、二舅、三舅家都有人来过,来得最勤的当数二舅妈。每次来的主题基本都是劝说荷花与季均防着冯姨娘,当心以后有小妇养的贱人和他们兄妹争家产,再一个就是努力地推销她的什么家世清白的堂表妹远房妹妹之类的来给季同做填房,以避免冯姨娘一人独大欺负季均兄妹两个……
荷花听第一次还能当做她是好心,听第二次只能勉强笑一笑,听第三次第四次就只当蚊子在嗡嗡嗡,左耳进右耳出了。不过,听说二舅最近很是赚了一把,二舅妈也很久不来关心外甥女了,今天怎么又来了?
“姐姐,我去给二舅奶奶上茶。”小书主动请缨。
“不用,小碗跟我去。你到厨房吩咐一句让他们做些二舅妈喜欢的红烧肉。”荷花瞪她一眼,站起身来。
二舅妈这几次来,小巧都是避着她的。小书听得小巧原来装悍妇的那一段,心里痒痒,面对二舅妈时神色就有些不自然,还差点被套出话来。
小书扁扁嘴无精打采地走了,荷花自与小碗到了前厅,挤出笑脸来道:“二舅妈,今天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二舅妈打量荷花几眼,忽然奔到她面前,捧起她的手大叫:“哎呀,荷花你的手怎么啦?”
荷花看着自己手上几点暗灰的痕迹,笑笑道:“没什么,在厨房做菜时不小心烫了一下。”
这些天冯姨娘忙着桑园的事,荷花则在家里重新立了规矩,打发两个平时惫懒而又喜欢煽风点火的人出去,又提拔了一个做事爽利的管事媳妇子,她就觉得轻松多了。基本上每天都要学一阵刺绣,然后去厨房猫一会儿。
刺绣这种手工活她是因为自己喜欢而上了心,至于厨艺,一直以来她也仅限于可以做三五个人的简单家常菜而已,这点功夫在厨房里其实算不了什么。刚好家里有个厨娘以前是帮人做过酒席的,备两三桌二十多道菜的席面不成问题,荷花得空了也想要跟着学一些。
但凡在厨房里,就会有个火烧烟呛油溅之类的危险,荷花的手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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