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罢了剑,夫妻俩梳洗装扮,依礼前去拜见苏泉夫妇。苏夫人自然是喜笑颜开,将愈发娇美动人的女儿扯到一边说起了悄悄话。
苏泉微微笑道:“笑天,大公子今日一早便离开兰州,回南方去了。你那位姓盘的朋友这两日都呆在云扬客栈,怕是要你亲自登门相请,人家才肯来苏府做客了。”
胡笑天摇摇头:“大公子离去时说了什么吗?”
苏泉道:“他只给你留了一句话:‘凝神如一,岿然如岳;大巧无工,破而后立’。”
胡笑天喃喃道:“凝神如一,大巧无工……”似有所悟,却又无法用语言准确表达。忍不住叹道:“可惜他走得太快了,我有许多疑问还未请教清楚呢。此次一别,不知下回何时方能相会了。”
苏泉正色道:“笑天,大公子将来终究会是你强劲的对手,凡事不要依赖他太多。否则,教主之争你将毫无胜算!”
胡笑天一震,苏泉的警告让他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在魔教内部不会有永远的兄弟或朋友,一个人最能信赖的只有他自己。苦笑一声道:“我明白!我不会对任何竞争对手掉以轻心的。”
苏泉道:“你明白就最好了,我不希望你被一些表面的情况蒙蔽了眼睛。”顿了一顿,转换话题道:“兰州府昨日接到皇上的诏书,命令地方官员举荐民间秀才,赴京城听候朝廷的任用。我想举荐你,帮你谋个出身,以利于今后的行动,不知你的意下如何?”原来明初之时,人才奇缺,朱元璋因此屡次下诏,要求全国的官员都要荐举文人贤士,补充到各级官僚机构中。其诏令曾言到“凡有一善可陈、一才可录者,皆具实以录,朕将随其才而擢用之”。同时普及教育,重开科举制度,选拔各地优秀人才。如此双管齐下,极大地缓解了官员空缺的压力,更好的稳固了大明江山,以致当时出现了“以故山森岩穴、草茅穷居,无不获自达于上,由布衣而登大僚者不可胜数”的盛景。
胡笑天心中一动,道:“若能得授官职,那当然理想了!但我的户籍和求学应试的经历无从证明,万一遭人盘查,恐怕会露出马脚。”魔教弟子历来是各门派追杀的目标,所以他们通常都有其他身份做掩护,不到万不得已时不会暴露自己的真实一面。如果他有官职护身,日后行走江湖时就安全了许多,因为杀害朝廷命官可是谋逆大罪,谁敢轻易触犯?
苏泉笑道:“我做了兰州通判多年,难道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吗?你放心,你的履历绝对不会有什么破绽。不过到了京师后,被举荐人按例要参加考试。考试共分六科,六科均优者为上,三科以上者为中,三科以下者为下,其他为不堪。假若你考试考得不好,我也会被连累降职的。”
胡笑天自信地道:“六科均优我不敢保证,但至少不会替您丢脸的!南京龙盘虎踞之地,人杰地灵,名士云集,我向往已久了,此次正好去大开眼界!”他如今肩负着三大任务:一是寻访君忘忧,为玄宗下战书;二是设法和朱家皇朝的人联系,为九夷族人的未来谈判;三是扩充自己的势力,逐渐向中原渗透。南京可以说是他必须要去的地方。如今正好借此机会奔赴京城,乃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苏泉点头道:“按诏令的要求,过完年你就得启程上路。这一路东去未必太平,你要加倍小心。”
恰好苏玉卿与母亲说完了话,闻言嘟着嘴道:“爹,你要安排笑天去哪里?”幽怨地瞥了丈夫一眼,依依不舍。毕竟两人刚刚成亲,初尝**滋味,一旦分离,实在是极不情愿。
苏泉于是把举荐一事再说了一遍,阐明其中厉害,但仍不免被女儿白了几眼。至于胡笑天如何私下里安慰新婚妻子,其旖ni缠mian处就不足为外人道也。
时光匆匆,转眼过了两个多月。
这天清晨,朔风如刀,天寒地冻。一支长长的骡马队伍鱼贯奔出兰州东门,静悄悄地踏上了旅程。骡马背上大都驮着捆绑整齐的货物,前后有近五十名剽悍机敏的汉子护卫着。他们均身着青衣,眼里闪动着兴奋和渴望的光芒,完全无视寒冷的天气。
胡笑天策马走在队伍中部,周围是宋谦、苏浩然、南宫仇、盘灵儿等人。他看着前后矫健如虎的年青汉子们,满意地点点头:“南宫,虽然未曾与强敌作战,但仅看这些亲卫的精气神,就绝非等闲之辈!你替我训练了一支虎狼之师,干得不错呀!”
这次奔赴南京,胡笑天并没有和其他进京的秀才同行,而是乔装秘密起程,以免被有心人侦查到具体行踪。毕竟他身份特殊,而且要防备的敌人又太多、太强,必须有足够的护卫保证他的安全。所以专门组成了一支商队做为掩护,随行的护卫都是经过了千挑万选、严格训练的魔教弟子。另外,袁寒、莫余已率人先行出发探路,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可以提前发出警讯。
南宫仇道:“亲卫的选拔、训练全靠长老和宋帮主的指点,方有今日的成效,属下不敢妄自居功。”
宋谦笑道:“这次共挑选了一百八十五名年青弟子加以训练,南宫和浩然的功劳最大,也最为辛苦,公子应为他们记上一大功!”
胡笑天道:“那是自然!”
宋谦又道:“只是这支亲卫尚未有正式的名称,调动时有诸多不便,公子是否为他们赐一名号?”
胡笑天沉吟道:“将来他们要随我逐鹿中原,血战强敌,个个要有以一挡百的勇气,更要有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狠辣。我看就叫‘虎牙’罢!”
“虎牙!”南宫仇喃喃低语着,眼底陡然闪过摄人的寒光。
离城七八里,忽见路旁的小土坡上停着一辆马车,似在安静地等待什么人,大概已等了许久,马的鬃毛上都挂满了白霜。眼见马队走近,那车夫凑到车厢处低声说了一句。少倾,车厢内陡然响起叮叮冬冬的琴声,悠扬缠mian,如流水潺潺,充满了难分难舍的感人深情,在雪地上远远传开。
胡笑天等心中一动,都将目光转向南宫仇。南宫仇脸上破天荒地一红,低声道:“公子,我绝没有泄露今天离城的事情。我不知道她如何知道了此事。望公子明察!”
胡笑天微微一笑,道:“南宫,你不必紧张,我相信你做事自有分寸,不会这么糊涂的。且不管她如何获悉了消息,人家专程来送你,你难道不表示一下吗?”
南宫仇感激地道:“多谢公子!”当下抽出铜箫,略一定神,亦吹出悦耳的音符来。与琴声交缠回旋,丝丝入扣,仿佛合奏过千百遍,令人心神俱醉,不知身在何处。长长的队伍绕过了土坡,蜿蜒远去,终究没有停顿片刻……
日正午时,雪地上反映着耀眼的白光,几棵枯树在寒风中颤抖着。荒凉空阔的荒野中,仅有一队骡马商队聚拢在土丘周围歇息。他们或坐或立吃着干粮,但仔细看去,竟隐隐形成了一个防守的阵势,首尾呼应,宛如一字长蛇。
忽然,西北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蹄声,三匹快马如风般狂奔而来。片刻之后,那三骑的身材相貌渐渐清晰。只见他们面目狰狞,头戴皮帽,体形彪悍,马鞍上都挂着弓箭和兵器,骑术极为精湛。他们不停地鞭打着跨下座骑,几近疯狂,仿佛在逃避什么可怕的魔怪一般。虽然他们的座骑都神骏非常,但经过了长途跋涉之后,体力消耗殆尽,尽管被主人拼命鞭打,速度还是越来越慢,口中吐出一层层的白沫,明显是不行了。
遥遥望去,在那三人身后的地平线上,有一个黑点在迅速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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