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龙已经知晓李阿姨是一个全职家庭主妇,于是平日闲暇时光忍不住揪着小区里的人唠家常。“她和她的父母挺合不来的,叛逆期的孩子嘛。”
展昭略略皱了皱眉,追问:“沈昕都是大学生了,难道还不能和父母好好沟通?”
“小昭啊,你这样乖的孩子肯定是不能理解的,”李阿姨越说越来劲,把外衫半袖往上面撸了撸。“她父母也挺强势的,管她管得很严,毕竟两人都是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她妈妈的意思,在大学里连个男朋友都不让沈昕找。”
与父母有矛盾,展昭暗暗记下一笔,继续蹙眉问:“李阿姨,照您这样说来,沈昕和她父母的关系并不和睦。”
李阿姨一边削苹果一边说话,苹果在她手里徐徐转圈,果皮就盘旋成长长的一条垂荡下来。“可不是嘛,而且她父母还不支持她搞音乐的。这不,前段时间为了排一个什么歌剧还和父母吵过架。那天她就这么跑下来了,后面她爸爸还在那边吼了一声,这附近的人都听见了。”
李阿姨这边并不是他们拜访的第一户人家,这件事情也有其他人提到,总体来说几个人描述的情况大致相似。张龙冲展昭眨眨眼示意是不是差不多了,展昭并没有理睬他,不过张龙一直觉得是展昭看不懂他深邃的眼神。身子半倚在沙发边上,展昭继续问:“阿姨,你知道她排的是什么剧吗?”
“一个外国名字,记不得了。那天她和另外一个女孩子争吵的时候提到过,你看我这记性,”李阿姨哂笑道。殊不知此言令昏昏欲睡的张龙立刻就清醒过来,展大哥果然有一手。
展昭接过李阿姨递过来的苹果道声谢谢,虽然不该拿群众一针一线但是依照李阿姨不依不饶的性子不接受的话又不知道会拿什么东西出来。“阿姨认不认识那个女孩子呀,沈昕为什么要和她吵?”
“那个女孩子不是我们小区的人,就在那边花坛吵了没几句,然后跑掉了。好像是为了歌剧里面角色的问题,估计是她学校的人吧,”李阿姨见展昭轻轻咬了一口苹果,嘴唇上润泽了一层水分,更显得风神俊秀愈发欢喜。
之后啃苹果的功夫,两人又和李阿姨谈天说地。交谈的内容大多是没什么意义的八卦琐事,诸如沈昕喜欢喝咖啡啊,沈昕穿衣服总是挑素色,沈昕曾经扬言心目中的男神是解雨臣……茶几上琳琅满目的各色果盘饮料摆得慢慢的,终于李阿姨大概说得渴了停止言语拿起茶杯抿一口茶水。
寻着这个空隙,展昭起身谢过李阿姨道:“阿姨,我们麻烦了您那么久也该走了。谢谢您的款待了,如果我们可以说服沈昕帮忙,那可都是您的功劳了。”
“这孩子,那么客气干嘛,”李阿姨非要把展昭和张龙送到门口,还依依不舍挥手道:“以后有空尽管来找阿姨说话啊,家里那个兔崽子上兴趣班呢,平时就我一个人,空闲得很。”
您是空,我们可忙死了,人命在身估计又得通宵。张龙撇撇嘴嘀咕,若不是您老这么会瞎扯,我们至于一个下午就访谈了三个人吗。展昭似是看透了张龙鼓着腮帮子的缘由,轻轻一笑如春风拂面,道:“补偿你,请你吃甜品”
张龙立刻来了兴致,搓搓手吞吞口水。“展大哥,真的?”幸福来得太突然!众所周知,张龙对甜品几乎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展昭浅笑,伸手在张龙背上轻轻一拍。“问了那么多,也该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去理理思路。”
原来还是为了办案,顺道才带我吃甜品啊。张龙有些欲哭无泪,然而一想到不管怎么样都可以吃到甜品了,笑意还是忍不住漫上唇角。这一次要吃点什么好呢,思绪早就悠悠荡荡飘走。“展大哥,新建的湖滨银泰,里面那家许留山甜品店还没吃过。”
回眸淡淡一笑,展昭启齿:“好。”
银泰商城内部在空调吹拂下凉爽宜人,张龙将撩起的衬衣袖放下来,鼻子轻轻一嗅就忙不迭朝负一楼甜品店的方向跑去。展昭看着这活蹦乱跳的背影不禁莞尔,居然有如此小孩性子的一面。
“展大哥,你说那个女孩子可不可能是凶手啊,”张龙低头对付碟中的西瓜西游西米捞,也不忘思索案件。包组长说过,出色的警探是可以炼成的,只要有时时刻刻都能办案的意识。
展昭没有说话,汤匙有一下没一下在西米捞里搅动着。当他们这个重案组成立的时候,尸体已经送到法医实验室进行解剖检查,因此他们并没有能够直接在第一现场看到尸体。但是从拍摄的照片和鉴定结果来看,杀人犯无疑属于有接近职业解剖技术的丧心病狂人士。
死者是死后才被碎尸的,凶手先脱去死者衣服,放干了尸体的血,再于肩关节、肘关节、桡腕关节等关节处进行了截肢。肩关节属于多轴关节,肘关节属于复关节,膝关节有多种韧带构成的复杂辅助结构。然而不管这关节构造如何,都被很精准地一分为二,于解剖学上来说做得近乎完美。更为奇怪的是,碎尸块没有被拿走,依然保持在原来的位置。唯一被取走的部位是眼睛,从眼球到眼睑睫毛,最后留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李阿姨怎么形容沈昕的眼睛来着?典型的桃花眼。
张龙见展昭愣愣出神,就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总之我不觉得是她父母做的。”
听得此言,展昭就问他:“理由呢?”
张龙放下手中的勺子,一手支着脸颊说话,那双明晃晃的大眼睛里异常认真。“沈昕的父母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要说遇事冲动失手杀害的可能性很小。再者若是正常父母,基本不可能对自己的子女入手,虎毒尚不食子,更何况是人。更何况是用那么残忍的碎尸法。”
微微颔首,展昭补充说:“这碎尸的目的一般有三个,其一为避免被认出死者的身份拖延时间,第二为便于运输尸体毁尸灭迹,第三就是和死者有深仇大恨不共戴天。如果按照常理来说,这次杀害沈昕的凶手一定是和她有纠纷,而我猜测凶手最恨或者最爱的便是她那双眼睛。”
“我们边吃甜品边讨论碎尸真的好吗?”张龙笑得玩味,又接道,“其实我觉得,沈昕这样既漂亮又是艺术团首席歌唱者的人,一定招女生妒忌。”
展昭继续不紧不慢搅动着手里的汤匙,缓声说:“待公布沈昕的死讯以后,或许可以去艺术团问问。”张龙说的不无道理,除去沈昕的父母,接下来需要考虑的便是那些在沈昕生前与她关系密切,特别是有过纠纷的人。一个女大学生生活的环境里,很重要的部分便是学校的同学。
张龙拿勺子反反复复刮着玻璃皿边沿的冰淇淋,诉苦道:“展大哥,包组长空占着位置不办事,这案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
“组长既不来管自有他的道理,”展昭安之若素淡然一笑,“别吃了都快和狗舔过一样。”
张龙不好意思挠挠头,意犹未尽砸吧砸吧嘴。“展大哥,也就你心态好还替组长说话。谁不知道组长天天挨家串户为各种民事纠纷忙得不亦乐乎,还美名曰得民心才是王道。”
许久的寂静,银泰商城正中心的大音响嘶吼着节奏感强劲的流行歌曲,有一桌小女生显是聊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竞相咯咯直笑。展昭无奈地将伸进口袋里的手放回到桌上,说:“张龙,我和你说个事。”
“有话快说,就我们这兄弟的交情还客气什么?”张龙手掌拍了一下桌子,本就是四方形的小桌霎时哆哆嗦嗦晃了晃。
一字一顿,偏生又若无其事,展昭依然是搅动着身前的西米捞对张龙说:“出来匆忙,没带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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