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米哥儿来给她送饭,在路上跌了一跤,把饭洒了,哭了一路,把剩下半碗饭送来,不好意思地说:“我摔跤了,把你的饭洒了一半,只剩这些了。”
怀袖一见他跟小花猫在泥里打滚过似的,忍俊不禁,把碗接过来,随意地放在桌上,再将人拉过来:“无事,摔疼了没有?过来给我看看。”
米哥儿像条小狗儿似的,巴巴地依偎到她身旁,幸而冬天衣服穿得厚,没有摔得流血,只是淤青擦伤,衣服裤子破了,她让米哥儿把衣服脱下来,先用棉被裹着,洗干净衣服,再缝补破损,晾在外面晒干。
米哥儿裹着棉被跑出来看怀袖姑姑在院子里做什么,见怀袖在亲自刻木牌,字已经用墨汁写上去了:奠秦氏之子
米哥儿问:“他叫什么呢?”
怀袖道:“他还没生下来就死了,还没取名字,他只是我的孩子。”
她不知道自己本名是什么,她的孩子也没有名字,倒是一对母子。不过,她不介意自己死后做孤魂野鬼,却希望这个可怜乖巧的孩子能够转世投胎,下辈子要投胎去个好人家,有个好娘亲,不要再这般倒霉,遇上她这样狠心的娘亲了。
米哥儿近来极为依恋她,说过好几次:“你要是我的娘亲就好了。”
反正闲来无事,怀袖给米哥儿在衣角上绣了个“米”字,可把米哥儿给乐坏了。
道观里的孤儿小道童好多,有时东西会用混了,被人拿走用了他也不能分辨,这下怀袖姑姑给他绣上名字,就不会再有人乱拿他东西了。
他美滋滋地将每件衣服、鞋子、帕子都拿来,要怀袖姑姑给他绣字,他耍小聪明,没有直说,只是绣好的衣裳他拿回去放起来,下次穿还没绣的过来。
怀袖会问他:“上回给你绣了名字那件呢?”
米哥儿就红着脸说:“舍不得穿。”
怀袖觉得他好玩儿,与他说:“那这件也给你绣上。”
不过米哥儿统共也没几件衣裳,两三件夏裳,两三件冬裳,全部绣完,也费不了多少工夫。左右她开春了就走,在道观也留不了多久,哄哄孩子罢。
米哥儿可得意坏了,别的小道童都问他衣服怎么跟旁人的不一样了,他心里美,却不告诉人。每日换着穿。
怀袖姑姑还给他绣了一块小手帕,帕子上除了他的名字,还给他绣上了一丛稻穗。其实怀袖的刺绣不甚精美,比不得宫中针线局专司于此的宫女,不过在市井里,也可拿去卖钱了。
米哥儿美的不成,每日都要揣着这块帕子,却舍不得擦。
转眼天气越来越冷,米哥儿换上怀袖姑姑给他修补过的棉袄道袍,迎来冬至。
山里下了第一场雪。
宫中亦在落雪。
萧叡把雪翡雪翠两个小丫头放回了尚宫小院,命她们每日整理洒扫怀袖的房间,不使房屋冷清,有空了,还把她们叫去问话,要他们讲怀袖说过的话。
他就不明白了,好好的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各地关卡他都着人严查,也没找到怀袖的痕迹。
他觉得这找逃跑的怀袖,就像找一只猫,刚逃走时找是最好的,越往后越难找,而到今天,怀袖都不见一个多月了,早跑远了吧。
萧叡一面命人继续搜寻,一面按部就班地过日子。
没多久就是过年,各种事务祭祀繁忙得很,他打算趁此之前去仙隐山上拜访一下皇叔。
当年他能登基,皇叔的支持功不可没,他本来每年也会来看一次皇叔。
加之近来心思压抑,萧叡着实也憋得慌,想找个地方逃避两日。此事却不宜多谈,若要找人谈心,顺王是个绝佳的人选。
只逃两日,他就回去当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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