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叡毫无掩饰地生气了,他唯独在怀袖面前,想喜就喜,想怒就怒。
他们这才温存了几刻啊?这世上多是男人翻脸无情,到他们这里,却是怀袖对他不屑一顾。方才还在他身下婉转承迎,纤纤素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回吻他,甜丝丝地叫他“七郎、七郎”,叫得他心都酥了,如此柔情媚意,害他甚至有种幻觉,以为说不定还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他们仍是相爱的一对。
这才才舒服完,衣服都没穿上呢!就兜头泼他一盆冷水。
萧叡咬牙切齿地问:“都最后一天了,不是说好了要佯装我是你的情郎吗?你就不能别那么扫兴吗?”
怀袖知错便改,无有不从:“是,是民女太过着急了。”
萧叡皱眉,搂紧她的腰,问:“你在嘲讽我吗?”
怀袖慢条斯理,不疾不徐:“不敢,不敢,我只是有些担心会怀孕罢了……”
她迟疑了一下,补充说:“虽然我这身子太医说极难受孕,但这谁说得准呢?我可不敢赌这万一。被陛下临幸是我的荣幸,可我身份卑微,却是不配诞下龙子皇孙。我想,还是饮下一碗避子汤的话,您也省心。”
见萧叡脸色不好,怀袖怕惹恼了他,这人就是个狗脾气,脸皮又厚,跟她这儿惯是个不要脸的赖皮子,万一真的恼了又不准她走,她也无计可施,赶紧说:“不过确是不着急,等明日起了再用避子汤也来得及。”
萧叡又气,又争辩不得,翻身按住她,以吻封缄。
他已经体验过一次差点失去怀袖的感觉,上次是不得已,这次却要他亲手放人走,他舍不得,怎么可能舍得?
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早已长进了彼此的生命之中。
放走怀袖,不啻于他亲手往自己的心窝里捅一刀。
萧叡曾设想过他们从未相遇,那会怎样呢?
起初他觉得假如没有他教怀袖读书,那么怀袖可能终其一生也只是个目不识丁的普通宫女,她依然会是个美人,却不会生出反骨,竟然胆大到连皇帝都不怕,要离他而去。
假如他遇见的是那个目不识丁的怀袖,他还会喜欢她呢?仅仅是喜欢那一副美丽的皮囊?
不,他喜欢的是怀袖眸中永远在隐秘燃烧的灼灼火光。
随后再想想,又觉得不对,非常不对,即使没有他,怀袖也不会认命,她就是一个这样的女人,她会想方设法地去读书,只是可能晚一些。
那他呢?
假如没有怀袖做尚宫,暗摄六局,私下扶助他,他能顺利登基吗?
或许能,或许不能。
萧叡抱住她,把脸埋进她的脖颈之间,怀袖感觉到有温热的水珠落在她的锁骨上,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萧叡闷声说:“你别气我了,袖袖,都最后一天了。”
他满脑子混乱地问:“要是没有你,我说不定早死了,当不上皇帝。你对我真的很重要。本来像你这样的人,就不可能被放走,无论是男是女。”
“明明你对我也是有感情的,那天在山上,你跑出看我,总是因为对我有几分感情对不对?”
“你真的狠心抛下我一个人吗?就不能不走吗?”
怀袖被他逗笑了:“您有江山社稷,还有三宫六院,燕瘦环肥那么多美人,您哪里是孤身一个人?别说笑了。”
“后宫那么多美人,现在大概正在骂我霸着您呢。”
萧叡说:“她们又不是你。”
不是的。
她们都是我。无甚区别。怀袖心想,这宫中的所有女人,哪个不是您掌心的玩具?何必还要分个高低上下、尊卑贵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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