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又“砰”一下合上,带起一阵风,快要报废的洗衣机仍然哼哧哼哧拼命运转着。
姜词将目光投向窗外,正午阳光亮得晃眼,视野之内只有一片灼白,她似是被套了只麻袋,耳中嗡嗡作响,一切的声音都像隔了一层,模模糊糊,似是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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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梁景行正在校长办公室里。许秋实看着校园论坛上呈几何数增长的回帖,不住叹气。
梁景行抽完一支烟,从椅子上站起身,“许校长,我立即辞职,公开道歉消除影响。”
许秋实一手撑着额头,一时没说话,坐了一会儿,从办公桌后站起来,将南面的窗户打开,望着学校图书馆门口进进出出的学生。
“我要是知道你是为了这么一个理由留在学校,当时干脆就不答应你了。这事儿老实说算不上多大的错处,男未婚女未嫁,你情我愿。可你也知道,这世道就是众口铄金。”
梁景行默然不语。
“辞职与否,我一人也做不了主,还得开会讨论。毕竟你跟姜同学都是自愿,不牵涉权色交易,还不至于到辞职这地步。我已经叫人联系校内主页和论坛管理员删。帖了,你回去写份说明,停职两周,等风声过去了,商量出解决对策再说——让姜同学也暂时别来学校。”
“但凭学校处理。”
许秋实长叹一声,“景行啊,这事儿你办得太让我失望了。你何苦跟尽欢串通一气,瞒我这么久?我以为你俩真心实意,才一味催促……结果让我白担了这么些骂名。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我不是不懂。”
梁景行垂首道歉。
许秋实看他一眼,目光一时有些复杂,张口数次,还是说道:“有几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您说。”
“男人有时候难免在作风问题上犯点错,年轻时候还可叫玩世不恭,可一旦过了而立之年,就该约束心性,成家立业,否则给人留下行事浮夸的印象。我原本也没什么立场说话,但我好歹是你长辈,也当了你几年老师……你这事儿,权当是个体验,别太当真……”
“伯父,您知道我做事一贯只有做与不做,没有真做与假做。”
许秋实笑了笑,不以为然,“可这怎么作真?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你作了真就是毁了她。”
他敲了敲窗框,“金丝笼子一样,关久了,翅膀钝了,再也飞不起来。”
梁景行肃然沉默。
“陈同勖这徒弟,天分是有,而且极高。可你见过哪个传世的画家是温室里养出来的?没遭历过风雨,早早让温暖舒适消磨了斗志,一辈子顶了天也就是个技艺娴熟的画匠。当然,你要将她往你贤内助的方向培养,这么做也未尝不可。”
许秋实似还有话要说,却只叹了声气,收了话梢,“你把这两周上课的事交接一下,先回去吧,我等儿还得开个会。”
自照片曝光以后,电话就没停过,梁景行索性关了静音。处理完所有事情,上车之后掏出手机,才发现已收到几十个未接来电,其中一个是许尽欢打来的。梁景行挑出这一条,回拨过去。
“没事儿吧?”
梁景行戴上耳机,发动车子,“没事,就是得连累你爸善后。”
许尽欢笑了一声,“这么说就见外了。这点事都摆平不了,他趁早辞职别当这个校长了——姜词那边是什么反应,吓坏了吧?”
梁景行沉默一瞬,“我没让她去学校,可能她现在还不知道。”
“……”许尽欢无语,“纸包不住火,你赶紧告诉她吧。要我说,你一开始就不该当这么什么劳什子的老师,束手束脚的。不然现在即便全天下都知道了,谁有资格管你?”
“我是怕要有人来学校闹事,我能第一时间知道。”
“谁能来学校闹事?找姜词闹事?她小小年纪,谁会找……”许尽欢一顿,“高考那天找她的那人?”
“嗯。”
“其实说起这事儿,我挺疑惑的。听你说,当时张语诺她妈都拎了菜刀去找姜词拼命,怎么后来一点儿声都没有了?照她行事作风,不找姜词讹点钱,怎么会善罢甘休?”
梁景行没说话。
许尽欢愕然,急促下了一声,“不是吧?”
车子已驶出校园,梁景行打了下方向盘,往霞王洞路方向开去,“先不说了,事情解决了我再联系你。”
已过了下午两点,路过一条商业街时,梁景行觉得饿,才想起自己还未吃中饭,但丝毫顾不得停车。
到了姜词家门口,他正要敲门,发现门虚虚掩着竟没有锁,心脏立时悬了起来,猛地将门一推,“姜词?”
客厅和帘子后面都没人,梁景行嗓子眼发紧,又喊了一声,“姜词?!”
这时,他才听见浴室里有哗哗的水声,立即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敲了敲门,“姜词?”
水声没停,沉闷的一声“嗯”夹在其中,隔着木板门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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