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意外的遭遇战,又是一场早有预料演练过无数次的围猎战。纵观前后的历史,这场战役只能算是惊涛狂澜前的小浪花,论规模远小于夏威夷岛五帝之战,论惨烈远及不上三年后发生在广陵江口的尸山血海,论对人类的危机感和象征意义远弱于三魔吞日事件,但回顾这件历史上毫不起眼的小浪花,人们不但发现这是人类大涅槃历史记录下第一次与超凡生物的冲突,更震惊于这次事件参与的人员之精英,他们大多成为了后来大涅槃历史中不容忽视的明星,尤其在发现当时还远谈不上威名响震寰宇的那个人,尽管他似乎在这一事件中全程只以看客身份存在,但所有人都清楚,这个默默无闻的人才是事件中隐藏最深最强大的,而在之后他对本次事件三缄其口的态度又让人不得不猜测这场小战役背后是否存在更深层次的因素,只有一句话流传下来“这是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和错误的敌人,打的一场正确的战斗。”——(节选自东西方历史博士杨航与科尔登合著《大涅槃人类进击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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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是之所以伟大,在于它不被任何意志左右,它是条河,众生皆是裹挟的泥沙,它从来不曾被改变。
罗刹来了又走,没有带走什么,却留下了热血洒地硝烟漫天和原野上机械钢铁的尸骸,述说着它来过战过。
战士们欢呼,他们欢呼自己胜利了,罗刹什么都没带走,反而留了半条命在这里,但他们没有满足,纷纷要求追击,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有来无回才是应该的,所以当这场在未来定位微妙的小战役虎头蛇尾地收尾时,好多人有一种提裆冲刺到热血上头又被一头冷水浇下不让射的感觉。
不过其他人并没有这么复杂的心理活动,来自央视的记者团意料之中被没收了所有资料,外加保密警告,泼辣的林灵小姐姐倒也干脆,一力承担外加认真反省自己在非常时刻对军人同志造成的麻烦,并对此做出深刻的检讨,乖得义正言辞,不和官方明着唱反调是她从小就学会的技能,不过检讨是否认真就颇为可商榷了,林灵从小的理念,官方就是她老爹,孩子跟父母检讨自己错了有几个真不会再犯的?同僚们感慨大姐头的巾帼豪义,摄影小明哥已经自我感动到自惭形秽的地步,心想林姐这样的好女人以后得便宜了谁啊?我是肯定没戏的,不过一般的男人可也降不住这样的女中豪杰啊。转头揉了揉有些发干的眼睛,看见那不知什么时候溜上直升机跟他们一起拘留的小子还托着下巴发呆,从开始他就全程在发呆,林灵姐说发呆的男人最没前途了,小明没来由想这货肯定没戏,比我还注孤生。
刘劫确实在发呆,他在想她在想什么,罗刹从何处来?罗刹为什么来?
涟漪抚平,拉利姆斯很快恢复了平静。
深夜,拉利姆斯航站楼的地下车库比夜更黑,出入隧道两层楼高的金属闸门早已封闭,电梯停运,代表着安全系统正常运转的电子警戒灯是这里唯一的光源,一闪一闪的绿光像一只渴望吸引异性的萤火虫。夜禁下的拉利姆斯,任何不明身份试图进入地下车库的人不但会被能挡重型装甲火力的金属闸门拒之门外,警报系统会立刻通知调度中心招来一个加强团的兵力围住通往地下车库的出入口,根据条例,他们有视情况直接击毙或者炮火洗地地下隧道的权力!
这座保护站的一切管制都是按照特级军事基地标准进行的。
有一个人影突兀走在闪烁有序的绿灯下出现在地下车库,黑影分明不是从地面入口或者航站楼电梯进来的,倒像是凭空冒出来的鬼魂,姿态却是闲庭信步,游走在黑暗中,目标明确,不借助任何光源穿过车辆走到一辆银灰色jeep牧马人前停下,开门入座,只说了声“醒来”,这辆全球顶尖的极限越野车车灯亮起,引擎低吼似沉眠中睁眼的豹子,又说了声“前进”,引擎欢快地咆哮起来,四轮抓地,同时道刺路障撤消,前方一路灯火大亮交织出直通向金属闸门的大道,jeep牧马人前进如脱笼猛兽,闸门早已升起等待通过,这场景既像是古罗马斗兽又像极了一幕大型舞台剧即将开场。
一直以固定频率闪烁的绿灯转为恒亮,地下车库响起电子音:“尊敬的s级权限者,您即将离开拉利姆斯自然保护站2号停车库,请遵守基本条例并与指挥中心保持联络。指挥中心提醒您: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外面正飘着飞雪,气温低至零下三十度,jeep牧马人银灰色的流利车身刺入雪夜的世界,这种天气一般的机动车驶入不过十分钟发动机就会强行熄火,车窗连同车门被凝结的冰霜封冻,但这辆安装了全套防冻装置的极限越野车以七十码的速度劈开雪幕,刀子划过牛油一样顺滑,任何极限飙车党都会震惊于车主的行为,飙车不是作死,虽然这辆车的设定是能在西伯利亚沿海追猎北极熊,但在这样打着电筒伸手都数不清几根手指的雪夜,这简直是疯了。
突然它减速了,车主的车技更加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这减速比加速还漂亮,但是减速的原因却不是“安全第一条,亲人两行泪”,事实上要不是雪太大导致环境过于难分辨,她敢开得再疯狂点。
减速是因为前方冒出个人,那人站在雪夜的雪地上,伸着一条胳膊就像招呼往来的出租车停一下。
可谁会在零下三十度的大雪夜无视头上脚下的大雪等车?
车主犹豫了下,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那人拍拍身上的落雪,在车门打开的瞬间就钻了进去。
“我还担心你不会停车,让我就这么大雪天里白站了半个晚上。”刘劫入座说道,手上还不忘系上安全带。
车隔音极好,连jeep牧马人煞有气势的引擎声都挡在车门外,刘劫很脑残地想以前怎么没想到要静静的话可以待车里,这儿静得只有一男一女的呼吸声,然后他就想起,哦,自己没车。
“你怎么会在这里等我?”迪妮莎打破安静。
“你要去找罗刹,一个人。”刘劫没有回答问题,而且一语洞穿她的任性。
迪妮莎倒没恼怒,认识第一天她就知道刘劫不是会和女孩子聊天的人,一踩油门,牧马人如脱缰野马,换成是半年前真人畜无害的刘劫铁定要吓瘫了,妥妥的上马威啊。
“你怕是没少用这招对付你不顺眼又别有用心的男人吧?”
“怎么会,我最讨厌这种用别人的害怕来获得自我优越感同时博取羡慕的行为,如果是看不顺眼的人我根本不会让他上车。”迪妮莎说道,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想起十五岁时随爸妈去蒙古草原拍野驴的时候,有些骑手喜欢在带年轻女游客试骑时会故意发口令让马起扬吓得女游客抱紧马脖子,然后翻身上马一举安定同时夸耀一下自己的马术顺便接受不谙事的女游客们的崇拜,于是她找到一个刚认识的朋友,在一众戏谑的目光下策马奔进骑场,她换了一身法式骑装,骑术虽是法兰西贵女出身的外婆教的,却绝不浪漫优雅,火红的披风随着龙腾马跃风卷翻飞,张扬肆意,男男女女都惊呆了,她就这样在踩了这些马背民族男人的颜面后一骑绝尘,除了要强,就是不顺眼而已。
她确实有些任性。
“那真是多谢你的信任,你不开远光吗?”刘劫刚才就注意到车上只亮着内饰车灯,看着自黑暗中以铺天盖地之势撞过来,发出砰砰直响的雪花,不知那位江左谢氏的才女见识这般气象,还能否说得出流传千古的咏絮之言,“未若柳絮因风起”本是赞叹雪飘轻盈,但眼下这雪何止是全无美感,只让人觉得是飘在天上一块盐田破了个大窟窿,往下直漏呢。雪落在挡风玻璃上面瞬间消融,被雨刷一刷即化为乌有,这台优秀的车子不但配备全套防冻装置和双区智能空调,连车窗玻璃都内置取暖设备,根本无法积雪,只是能见度低得不行。
“开灯也没什么用,还会被人发现,智脑控制的监控系统虽然不会主动找我麻烦,可要是值班的人看见了上报就有点麻烦了。”迪妮莎说着,“这座保护站我闭着眼睛都能出去,等进了大荒原,天大概也亮了。我给你把前排座椅加热打开吧。”
“用不着”,刘劫说,“说好了我来给你当保镖的,干嘛自己一个人跑出去?”
迪妮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不是应该在拘留室里接受调查吗?”
“早完事了,我一介平民,根正苗红,有什么好调查的,倒是你那位闺蜜记者姐姐,这次篓子捅大了,我离开前听说她燕京的家长要亲自过来领她,这可比留校察看恐怖多了,加上现在都在关注那位危难时刻奋不顾身勇斗怪兽的人民英雄老法师,也就没谁注意我了。”
“那天的战斗,你有没有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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