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若天下臣民上下一心,则事大有可为。”
沈欢笑得更苦了:“先生,若是臣民不能上下一心呢,又该如何?”
王安石冷笑道:“若官家一力支持,谁敢有异心!”看沈欢还要辩,连忙又说,“好了好了,今天公休,说这些毫无边际的话,也无多大意义。不如谈些轻松话题。”
事已至此,沈欢当然没有别的话了,只能敷衍着谈些趣闻逸事。心里却在哀叹,王安石还是历史上那个王安石,从小养成固执性子的他,最不受人劝导,一意孤行。难怪最后落得一个“拗相公”的称号。性格决定人事,这话诚不欺人。王安石的性子,还真让人不敢恭维,怪不得仁宗皇帝也不敢重用他呀。
这里还有一个故事:王安石中得宋仁宗召见,当时仁宗在湖边钓鱼,王安石陪伴在一边,最后不知是思考什么话题,一天沉默一边吃东西,待仁宗皇帝回头拿鱼饵的时候,发现鱼饵竟然让王安石不知不觉中吃光了!仁宗当时大是变色,回来后与别人说王安石此人性子古怪,可能有异心。于是就不怎么喜欢王安石这个人了。当然,沈欢是后世人,不认为性子古怪就不是好人,毕竟伟大如牛顿,也有把怀表当鸡蛋煮了吃的事发生;另外还有爱迪生用屁股来孵鸡蛋的事。说不定当时王安石眼中的鱼饵也与鸡蛋差不多了呢!
另外,王安石此人极其自信,《宋史》里说他“安石性强忮,遇事无可否,自信所见,执意不回”。他做知制诰纠察京城刑狱时,碰到一个案件:一个少年拿着自己养的鸟上街,他朋友看见了要拿去玩一下,他不肯给,那位朋友自认以为与他交好,从他手中抢过去就跑,少年追上去,拔刀就把那位抢他鸟儿的朋友给杀了。这事儿严重了呀,死了人,官府以杀人罪要处死这个少年,王安石见了,反驳说公然强取他人财物,就是盗贼,杀死了也没有罪。官府的人不服,上诉到中央机构去,中央机构维持官府原判,按例王安石就该上书请罪,他不理会,说了句“我无罪”,就是不肯屈服。
这事若按后世刑法来论,王安石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因为这些小事就杀人,毕竟事大,也该罪其几分。王安石说他没罪,在古代的人情世界,怎能令人信服!从这些方面,沈欢可以看出王安石是具备了后世先进思维的,奈何生不逢时呀,只能怪他妈妈早产了几百年吧。
如今一番言谈下来,王安石还是史书上记载的那般自信与固执,说好听点这是做大学问之人该有的品质,说难听点就是刚愎自用了。对此沈欢大是失望,以他这种性格,就注定了失败的悲剧。自己若是跟他一起沉浮,有能力有把握来改变他这一点么?所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看来希望不大了。那么……
正当沈欢心不在焉,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后是一个中气甚足的男音:“父亲大人,今天又是什么贵客,劳你接见?”
众人抬头一看,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此人甚为俊美,面白唇红,大有翩翩公子的势头,最大的特色便是那一双眼睛,极其凌厉,比之王安石有过之而无不及。
“雱儿,你回来了?”王安石甚是欣慰地看着来人,微笑不已。
“大哥!”王旁与王旋雀跃地站了起来。
“原来是王雱!”沈欢暗暗吃惊。反应过来后赶忙与周季一同起来见礼。
寒暄一阵后,王雱也终于知道客人是谁了。不禁细细打量,见及沈欢年纪,也是吃了一惊,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千里共婵娟’的沈士子,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见,可喜可贺。”
沈欢连道不敢,心里却想着史书上这个王雱的生平,他字元泽,“性敏甚,未冠,已著书数万言”,睥睨一世,善作文,极论天下事。王安石执政,他出力甚多,当得是王家“麒麟儿”之称。不过最让沈欢心寒的还是他的政治主张,他最尊崇的便是商鞅,当王安石与名士程颢商量变法事宜时,说变法受到阻隔,他浪荡而出,立刻就说:“枭韩琦、富弼之头于市,则法行矣。”韩琦、富弼都是前朝宰相,威名天下赫赫,王雱竟然也敢说要砍他们的头来为新法开路,而终其一生,手段也都是这般行使!
王雱坐定后才问沈欢所来何事。
沈欢对此异常小心,道:“只为向介甫先生求教学问而来。”
“学问?可是诗词?”王雱又问。
“非也,不是诗词,也不是经义。”沈欢答道。
王雱笑道:“沈士子如今只凭一首词便传唱开封,可见诗词功力之深,想来我父亲也指教不了什么的了。至于经义么……”
沈欢闻言皱眉了,王雱的话不了解的人也就罢了,若是传了出去,还以为他沈欢连王安石都看不起了呢,连忙说道:“元泽兄说的什么话,令尊天下大名,小子只有景仰的份,若能从中得益一二,则受益匪浅矣。”
王雱似笑非笑,摇头道:“既然你不论诗词,也不论经义,难道是想向家父讨论商贾之道么?”
沈欢变了脸色,此言辱人,他虽然没有像古人一般仇视商贾,不过入乡随俗,他堂堂一个读书人,若给人污以商贾,情何以堪。
“雱儿,不得放肆!”王安石也不悦了,皱起眉头喝了一声,自己的儿子性子桀骜,如今见着名声在外的同辈,想来是有了别的念头吧。
“父亲……”王雱看了看沈欢与周季,欲言又止,最后才附在王安石的耳旁,低声说了几句,别人却是听不见的。但是王安石听了之后脸开始沉了下来,有点冷了。
沈欢皱紧了眉头,王雱此人,也太过放肆了点,客人面前,竟然也做这些私语动作,难怪史书对他的评价不高,太过放浪形骸了点。
王安石让王雱坐回本座后,看看沈欢,又看看周季,最后才对周季说道:“周士子,你家经营了一家酒楼?”
“正是。”周季不知所以,只能老实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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