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过后,规矩是不用学了,却要晨昏定省给婆婆敬茶,即便是她后来怀了身孕身体不便时,这个规矩也没有落下,也是因此她在产后患上严重的体虚之症,每每阴天下雨便头疼不止,受了不少罪。
冯葭心里不由想,也不知道那平昌公主嫁过来是否也如她一样,日日学规矩,甚至遭受体罚呢,是否也如她当时一般每日敬茶,一刻不落呢?
穿过层层叠嶂的假山,便进了这梧桐院,远远便看见凉亭中坐着几人,正在围着炉煮茶。
“夫人,九姑娘到了。”刘嬷嬷欠了欠身,脸上全是恭维讨好之色,言罢便将冯葭引到前头去。
冯葭感觉几道视线都在自己身上打量,她不卑不亢,眼神在这几人中扫视。
坐于主位的便是谢夫人孟氏,她穿着一件深紫色罗裙,罗裙上绣着繁密的兰花花纹,脖子上围了件白色狐裘,看上去十分华贵,立于她两侧的两个女子穿着一粉一白,粉色那个容貌迤逦,像一朵盛放的雍容牡丹,是孟氏的嫡女谢云瑶,白色那个气若幽兰,像一朵秋日含苞的雅菊,是孟氏的侄女孟姝白,因父母早亡被寄养在孟氏膝下,如今叫谢姝白。
左右两边坐着的便是三房四房,身边各带有一个嫡女一个庶女,都是美艳动人,美的各有特色。
在座没有一个男眷,谢丞相也不在,平昌公主和驸马住在公主府自然不在,甚至连谢家的老夫人也不在内。
想来,这谢家对于一个从乡野里回来的庶女并不在意。
“母亲。”冯葭端着一杯茶水向孟氏敬道。
“果然是乡野里来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冯葭听到自左侧传来一声讥讽的稚嫩女音,她转过头去看,是个与她年纪差不多的少女,穿着浅青色的云锦小袄,一张脸粉粉嫩嫩,正是三房的嫡女谢常蓉。
这让冯葭想起自己刚过门时,以新妇的礼仪给各房进茶,这位三房的嫡女年仅十岁,便当众对着她道:“什么京城第一美人,我看也不过如此,比之我云瑶姐姐可差远了!”
那时她年少不更事,乍一听闻只觉得心下慌乱,甚至差一点打翻了茶水,惹得一众人奚笑,如今重活一世,冯葭才发现当年的陷阱竟如此拙劣。
不过就是给她一个下马威,便让她当时的她心下惶恐。
明明如此拙劣,为何前一世自己看不穿呢,大抵是因为心中有在乎。在乎谢子麟的颜面,故而身在局中看不透罢了。
冯葭端着茶水的手没有一丝不稳,走到孟氏身边道:“女儿给母亲赔罪了。”
孟氏接过茶水却不喝,只是拂了拂茶沫道:“九姑娘何罪之有啊?”
冯葭柔顺道:“女儿在外十三年载未能给母亲尽孝,实在枉为人子,自然是要赔罪的。”
孟氏看着她,眼里多了一分轻蔑,她原本以为乡野长大的谢兰昭会是个泼辣性子,没想到如此软和,看来多年前她对王家婆子的交代她完成的不错,的确把她打骂的不敢回击,教成个废物点心。想到此处孟氏便微微一笑,将那茶放在唇边浅抿了一口。
“虽然在外十三年模样倒是没有长坏,只是这姿势体态还是得练练,毕竟是丞相府里的小姐,莫要走出来叫人笑话。”
冯葭低头称是,心中却冷笑。她这身形体态可是前世里她挨了多少板子才练出来的,比之她那孟氏亲生的嫡姑娘都要胜上一筹,可是如今换了张脸,便说她毫无仪态,要叫人笑话了?不过就是要寻个由头,让她当年的苦再吃一遍罢了。
果然下一秒孟氏便道:“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院子,是个清净的地方,也调了几个丫鬟小厮过去,但恐那些个奴才见你刚回府伺候不周到,刘嬷嬷是府里的老嬷嬷了,又是我的陪嫁丫鬟,为人稳重,白天里便让她在你院子里候着,管教管教下人,正好也能教教你府里的规矩。”
来的正好,冯葭勾起唇瓣。她正巧没有合适的由头将这刘嬷嬷放在身边,没想到孟氏倒是直接把人送上门来了。
“那便多谢母亲了。”
“行了,舟车劳顿你也累了,回房间收拾收拾吧,”孟氏摆摆手,示意她退下,“晚点过来用饭,你父亲还有府上几个哥哥也会过来。”
“是,母亲。”
孟氏看着冯葭的粗布麻衣,只觉嫌恶:“记得换身衣服,穿成这样叫旁人看了去还以为我这个嫡母苛待了你!”
话音刚落,便有女子隐忍的讥笑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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