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向书册。
难得清闲的午后,静得不可思议,似乎能听到冰封了整个冬日的地壳深处冬雪消融的声音。没有太阳,却也不觉得灰暗寒冷。庭院中的青竹,顽强的翠绿过整个凛冽寒冬,也将在越来越浓郁的春风中,苍翠依旧。
在这金陵城中,风云万变皆在一息之间,但要论最不得长久的,自然是太平。再如何曲加粉饰,也难以欺天下矣。更何况还有那些躲在暗处,企图趁乱得利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推波助澜。
一片寂静中,“轰隆!”一声巨响!震动全城。接着又是几声炸响,如同闷雷阵阵,滚过头顶。
梅长苏放下手中书册,站起身,急急的向门外走去。黎纲也听到声响赶过来——私炮房爆炸,只怕整个京城中没人会听不到。
九儿揉着眼角爬起来,见梅长苏和黎纲气压低沉的堵在门口,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带着被吵醒的鼻音,喃喃的叫了一声:“苏哥哥——”
听到声音,梅长苏立刻回过身来,看到小姑娘迷迷糊糊的神情,眼眶里还噙着困倦的泪花。不自觉收起满脸沉重,换上笑脸走过去。
“是不是吵醒了?”
九儿点点头,瞅准了他刚在身前站定,一头扎过去,闭着眼哼哼唧唧的拱啊拱,把一头青丝拱成个鸡窝。
梅长苏知道她没睡够,被吵醒了不舒服,轻声哄:“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九儿却摇头,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黎纲一直等在一侧,显然是要紧事。赖了一下下,从他怀里抬起头,伸出双手拍了拍脸颊,然后一下子从榻上跳下来,瞬间看起来精神百倍了。
随梅长苏到了私炮房的爆炸现场,九儿方觉得,跟这些断壁残垣中受牵连的人家比,她那点睡眠不足的起床气根本不值一提。古书上说,“祸与福相贯,生与亡为邻”。她今日才真正明白了——年关刚过,春节热闹欢愉的氛围仍是余韵未消,一夜之间却是家破人亡、阴阳两相隔了。即便如九儿这般不韵世事,看到跪倒于路旁哀苦不止的妇孺老人,也不由得有些难过。
被烧毁的整条街道仍是轻烟弥漫,充斥于鼻间的皆是呛人的焦糊气味。梅长苏一路都没有说话,脚步沉重,九儿只乖乖跟着,不去烦他。
靖王萧景琰一身铠甲戎装英武轩昂,自刚刚巡视完的一幢倒塌民宅中走出,看到梅长苏,便迎了过来。
九儿其实知道,梅长苏已经十分自责。他低估了誉王的狠辣程度,没有料到誉王只为了加重打击太子的砝码,竟然枉顾人命,不惜炸毁私炮房!但太子的私炮房这一把柄,毕竟是他亲自送到誉王手上的。如此而论,他将自己当成是酿成这一切的推手。
听到靖王带着怀疑、质问的口吻说:“这是苏先生为誉王出的奇谋吗?”
九儿既气愤,又对梅长苏百般心疼。她表达愤慨的方式很简单,想也不想,抬脚就狠狠踢在始作俑者的小腿上!霎时,靖王殿下沾着些许烟灰的衣摆上留下一个醒目的黑脚印……
这还不算,九儿一贯笑嘻嘻的漂亮小脸上阴云密布,往前跨了一步,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若不是答应了苏哥哥,单凭这句话,让你死去活来一千次都不够!”
萧景琰看了看梅长苏,又看看堪堪到他肩膀的小女孩,身板绷得笔直,大眼睛恶狠狠的望着他,像是恨不得扑过来咬一口。
“九儿!”梅长苏将她拉回来,“靖王殿下不是故意的。”
九儿不服气:“我先把他毒死一下,再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行不行?!”如此诛心之言,比之伤人性命更甚!
最终靖王垂手道了歉。他也并非真就怀疑梅长苏什么,不过是一时气极,否则也不会在梅长苏没有任何解释的情况下,就令内史按他所示不向兵部报备此次安置伤民所动用的军资。
不是不信,只是还不够深信。
。
厚重的车帘遮挡住满眼惨烈,九儿挨着梅长苏坐在辘辘行进的马车中。
见小姑娘难得沉默,梅长苏笑她:“不生气了?”
一提,九儿又是气:“那个靖王……”很是威胁性的哼了两声。
梅长苏敲了她一记,瞪眼看她。
“好啦!”九儿嘟嘴道,“我记着呢!不准伤他嘛!”语气是老大不情愿。
“委屈我们九儿了。”梅长苏安慰的抚了抚她的额发。
“我哪里有什么委屈!”九儿心疼的抱住他胳膊,“委屈的是苏哥哥才是。”
“我也不委屈,”梅长苏说,“有九儿在呢。”
第 22 章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春分将至,天气日渐和暖起来,苏宅因寒冬雨雪而搁置的翻修改建也终于动工了。园子的图稿是梅长苏早就绘制好的,余下的景致和工程进展自然有管家小能手黎纲负责。那条连通苏宅和靖王府,方便梅长苏、萧景琰两人“私会”的暗道,自然也在翻建工程的掩盖下如期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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