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李家人起身并赐座后,黄琼看了一眼有些失神的儿子。在看看因为不知道,皇帝召见自己一家人,究竟有什么事情,而依旧忐忑不安的李家人。至于那位全程低着头,连头都不敢抬,还在那里老实站着的李五郎。黄琼却是笑了笑:“朕与段贵妃,前些日子与你这个女儿有过一次接触。你这个女儿养的很好,即聪慧又有担当,若是谁家能有幸娶到也是福气。”
说到这里,黄琼却是笑了笑道:“就是不知道,天家有没有这个福气,娶到这么一个出色的儿媳妇。朕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自从那日见到李小姐后,也对李小姐一见钟情,一直都念念不忘。朕今儿将李卿一家召来,也就是想要询问一下李卿的想法。若是李卿没有什么意见,朕这就让礼部挑选一个好日子,为朕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纳聘。不知李卿夫妇意下如何?”
黄琼的话音落下,总算知道皇帝今儿突然召见自己一家人,到底意欲何为的李志,不由得差一点惊掉了下巴。只是面对这个天下掉下来的特大馅饼,他反倒是显得很冷静。虽说不知道女儿,到底什么时候有幸面君。可这与天家结亲,到底是福还是祸?他虽说没有上朝的资格,可也从同僚日常闲话之中,也知道面前的这位皇次子雍郡王,深得当今这位天子的重视。
将来,可是有实力争夺那个位置的。可这天家争权夺势,向来都是血腥至极的。胜者登基面南背北,败者可能会全家都丢掉了脑袋。自己虽说不想指望,自己或是自己家族,将来从女儿身上捞取多少的好处。可自己也不想,自己的女儿卷入到其中。况且,天家子弟妻妾成群,女儿嫁到其中,将来不知道要面临多少人为了争宠不择手段。自己女儿能应付得了吗?
可无论是从君臣之分,还是从其他诸多方面来说,自己都没有办法拒绝。哪怕是皇帝用的是商量的语气,可谁都知道君有赐作为臣子,是绝对不能辞的,辞便是不忠。到时候,无罪也有罪了。只是就在李志心中有些彷徨的时候,黄琼却貌似看出他的心事一样。却是摆了摆手道:“朕也知道,此事有些突然,所以李卿也不用着急回答朕。回去也问问女儿的意见。”
“这天家看着高高在上,可其实各家的事情,各家自己都清楚。朕也知道,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与天家结亲的。朕的意思是,先让两个孩子试着相处一下。毕竟这事,不是一方单相思的事情,也是需要两厢情愿的。朕可不想,这两个孩子将来变成一对怨偶。若是两个孩子相处不错,朕与李卿也就乐观其成便是了。若是两个孩子实在没缘分,那也是天家损失。”
黄琼的话,都说到这里,李志还能说什么。只能跪下磕头连称不敢,与天家结亲是李家无上的荣耀。如果自己女儿,能入皇帝与段贵妃眼,他作为父亲自然没有不同意见。而在李志的话音落下后,段锦却是对着女孩招招手。待女孩走到她身边后,却是摘下了手上的一个羊脂玉镯子,套到女孩的手中:“这镯子是枫儿外祖父,当年赏赐给我的,也是我娘家传家宝。”
说罢,抬手温柔的为女孩,捋了捋耳边掉落的一律发丝,满脸欢喜的道:“若是你对这桩亲事,没有什么不同意见,我就将这个镯子交给你了。今后这个混小子,也就交给你管了。其实你也不要对嫁入天家,心中有什么顾虑。他父皇与我,都是开通的人。只要你们关上门,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可,再多也就没有什么要求了。放心,他父皇与我可做不出恶公婆的事来。”
不说那日,这个女孩面对一身贵气压不住的自己几个人,表现的即冷静,又是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出身小官僚家的小家子气,便早就已经落入段锦眼中。便说这姿色秀丽,身材丰盈,一看便是好生养的。早就对何瑶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孙子,心中常常羡慕不已的段锦,看着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可以说越看越喜欢。在加上又是儿子喜欢的,恨不得当场便将定下来。
对于面前这位贵妃娘娘温柔的话,女孩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看着手腕上,被套上的镯子脸上羞得通红。原本想要摘下镯子的手,也慢慢的松了下来。见到女孩被自己的话拿住了,段锦微微笑了笑、而黄琼见到这边的举动,哈哈一笑立即命人赐宴。而李志一家人,也只能无奈的跟着转。这哪儿是让两个孩子处处,可实际上不就是已经基本上将亲事定了吗?
当晕晕乎乎的李家人,离开了皇宫回到家里面,一家人才大眼瞪小眼。尤其是李志,想起来黄琼的话,瞪着自己的女儿一拍桌子,怒道:“你这个丫头,不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出入又出去惹了什么祸?你与我好好的说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招惹上了皇上、段贵妃,还有雍郡王了。还让陛下记忆深刻,到现在才没有忘记。这那是谈亲事,都已经可以说是定下来了。”
面对父亲的愤怒,女孩搓了搓手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将那日的事情说了出来。而此时,那位总算反应过来,当时在宫中差一点吓尿了裤子。当日与自己打架的那个小女孩,父亲是皇帝,母亲是贵妃,兄长是皇次子雍郡王。那个小头岂不就是?反应慢了半拍,总算在赐宴时想清楚的他,当时几乎都堆了。回来的路上,几乎全靠两个兄长搀扶,才勉强挣扎着回来。
谁能让想到,一个堂堂的公主之尊,为了一群穷鬼在外面打群架?好在,皇帝与段贵妃,还有雍郡王并未追究此事。也许身为家中幺儿,一向作为家中最为受宠的那一个,回到家中反倒是让他有些还了阳。尽管此时被姐姐,在亲爹面前又接了老底,他倒是也没有害怕。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洋洋自得道:“若不是我当初与那个小丫头打架,姐姐又岂会被皇上看中?”
“若是这桩婚事真的成了,姐姐成了雍郡王妃,咱们家可就抖起来。爹、娘,我可听小赵说起过,今上在诸子之中最为看重的便是长子福王,次子雍郡王。很多人都说,将来太子大致会从他们两个人之中出。相对福王,最为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便是这位雍郡王。也就是说,搞不好我二姐会成为太子妃,甚至是将来的大齐朝皇后。咱们李家,这次就要彻底翻身了。”
听到儿子这么一说,李志却是不由得一脚踹到他的腿上,怒道:“你这个混蛋,居然敢背着我在外面放高利贷,对那些百姓敲骨吸髓,谁给你那么大的胆子?咱们老李家,几世清白都毁在了你的手中。若不是今上心胸宽广,单单就你招惹英阳公主,还与英阳公主打架一件事,就够将咱们全家送上断头台了。如今还在这里大言不惭,我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一个混球。”
“小子真的以为,你姐姐嫁到天家是好事?你只看到与天家结亲带来的好处,可你看到背后的隐患与风险了吗。天家子弟争夺皇位,永远都是血腥而又残酷的。你看看当初的废太子,端王、景王、纪王、滕王、宋王,死的死,圈的圈的,那有一个善终的?再看看他们的丈人家,废太子妃一家全家被发配到了宁夏府。景王妃、纪王妃、滕王妃如今成了今上的嫔妃。”
“虽说没有受到太大牵连,可除了纪王妃一家还算可以,那家过的好?还有宋王妃,她的父亲是我老上司。原本以为与宋王结亲,再加上德太妃娘家在朝堂上的明里暗里势力,他家可以彻底的飞黄腾达。可你在看看他们家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若不是永王妃念着旧情,经常的接济。今上也没有做的太过彻底,还能勉强度日。恐怕那一大家子,早就死的不明不白了。”
“还有蜀王的那一大家子,现在只能靠着朝廷,给的一点俸禄勉强挣扎的度日。成了自然会成为人上人,可败了搭上的就是一家老小的命。今上还算是宽厚之人,对那些失败者的眷属,除了看中的纳入宫中后,倒也没有太过于为难。虽说没有大富大贵,可至少也吃穿不愁。”
“但谁又能保证,今上那些儿子之中,不会再出现一个蜀废人?看看端王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整日里面疯疯癫癫的。与天家结亲未必真的是福。我知道,我没有什么能力,这些年兜兜转转,一直在五六品上的闲职上打转转,连一个外放都没有捞到。让你们这些年,跟着我这个无能的爹,吃了不少的辛苦。大丫头因为嫁妆的事情,到现在还受着婆家的气。”
“可我唯一盼望的,便是咱们一家一辈子可以平平安安。虽说不能大富大贵,可也一家人能永远的在一起。不至于因为朝堂的风云变化,被弄到陇右啃沙子,或是全家去西门外的刑场。虽说贫穷了一些,可我一世为人清白,从来没有攀附过任何的贵人。前些年,朝中风云那么变幻,诸皇子连同手中掌握的那些人,倒的倒、死的死。这些年,朝中究竟死了多少人?”
说到这里,看着女儿手上的那个镯子,李志不由得叹息了一声。而他的夫人,却是有些惊吓的道:“夫君,那现在怎么办?看皇上与段贵妃那个架势,哪儿是商谈亲事,让两个孩子处处?那只不过是藉口罢了。实则,分明已经将亲事定了下来。根本就没有给咱们家,任何商讨的余地。那可是当今皇上和贵妃,与三妞定亲的还是一位郡王。那是咱们能够拒绝”
“五郎也是,你这个孽畜招惹谁不好,偏偏惹上了皇子与公主?还胆大包天,居然出去放高利贷。我没有打断你的狗腿,已经是宽容了。现在又因为你,生出这么一个事端,咱们又该怎么办?幸好,你二姐之前并未定亲。若是定了亲,再搞出这个事情,你让我怎么有脸见人?咱们李家,又有何面目去见人?你这个孽畜,我真恨不得打死你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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