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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第1页)

心底,不会流浪不再经历波折,落叶归根一样的心宁神定。

远方宫门里有人领着一队侍卫急步走来,领队的是阮劲,楚枭此刻已经振作好每一根神经,等待着他的将领过来。

“陛下,天气转凉,请保重龙体。”

楚枭嗯了声,收回投向远方的视线:“出了什么事。”

阮劲正色道:“启禀皇上,护送国师的车队已经进京,岳王正准备出城迎接。”

对国师这个问题上,这家伙真是比谁都积极,狂热的要走火入魔了。

他可不相信国师的到来可以解决什么问题。

“如此正好。”楚枭平声道:“回宫换衣,朕与岳王一同前去。”

梦魇

楚岳自幼时开始便是个少梦的人。

他很少做梦,唯一值得回味的梦境,不过是青少年时期那几个与皇兄有关的春梦罢了。

人家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概是因为他无用的脑子里日夜思念的总是那个人,所以连他的梦境也单调得近乎贫乏,他只梦他,他只爱他。

事情似乎是从那日变得古怪。

他奉命去宣武门迎接国师,他恭恭敬敬的在城外等待,态度虔诚,尽管皇兄曾坦言他对国师并不信服,但他总是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国师能解开皇兄离魂之困。

礼乐声由远及近,他利落下马,不远处,七十二个青衣童子开道,四位精赤着上身、赤发面带青铜鬼面的壮汉抬着轿子,楚岳走至轿前,毕恭毕敬的躬身道。

“岳王楚岳,恭请国师来朝。”

国师当年与楚候交好,算起来也是年过七十的人物了,面容清瘦、着一身朴素玄袍,神情悠闲,宽大的玄袍在急风中猎猎作响,他看楚岳的眼神也颇为柔和,上下略一打量,道:“听闻岳王姿容俊雅,颇有父辈之风,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楚岳道:“国师谬赞。”

国师下轿,随楚岳一起进宫面圣,途中行至一半路时,站在楚岳侧畔的老人突然轻咦了声,具体说了什么,楚岳已经记不太清楚了,老人说得含蓄,拐了几个弯,就像裹了几层蜜衣的杏仁,非要消化光外头的几层才能一窥真相。

国师大意是他身上紫气染黑,似是杀戮过多,犯了忌讳——怎么会不多,不多才叫奇事,楚岳表面上对国师的话连连称是,做出虚心必改之态度,但内心却对此番话并不上心。

哪个王公贵族,身上不负血债?单看这次征战南蛮,所过之处白骨露野,连天烽火,十万人命谈笑间灰飞烟灭,所谓功勋累累,不过就看谁手头上系着的人命更多而已。

他并不是热爱屠杀,而且向来对建功立业并不热衷,但不管怎么样,楚枭喜欢,他喜欢征战天下,男人骨子里热衷征服的特性在他皇兄身上得到了最圆满的验证。

楚枭剑指何处,他便愿意成为为他劈风斩浪的那把利剑。

他对于自己的决心从不怀疑。

但就是那晚,在他按时准点就寝后,他做了一个不能诉诸于任何人知晓的梦。

梦里的场景,是一条寂静的长街上,青石板的路,那大概是清晨的时候,雾气尤重,街边沿的青苔上绿得落水,而此时,大街上传来又急又密的马蹄声,楚岳正单手勒马缰,他胯下这匹战马雄壮矫健,全身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只有四蹄上各生有一丛黑毛,跑起时像马踏飞云,正是皇兄赐予他的名驹“蹑景”。

蹑景飞驰在街道上,马踏声如战鼓雷鸣,掠过看不清名称的店铺,家家户户都闭门关窗,似乎整个世界就只有他一人驰骋而已,可他并非漫无目的,随着距离逐渐拉近,雾气消散,他看清了前方有人正抱着什么东西仓惶逃窜,大概是因为负了伤,那人背影萧索憔悴,步伐蹒跚,像一只折了翼断了腿的惊弓之鸟,在这条没有人烟的大街上拼死前逃。

而他双腿一蹬,蹑景通晓人意的停住四蹄,长颈一扬,发出一声长嘶。

他静静的坐在马背上,露水沾湿了他的鬓角,此刻他呼吸平稳,整颗心像被荒古的熔岩封裹住,生铁一样冷硬,晨曦中逆风习习,不远处那逃亡着的人又与他拉开了距离,但他一点都不着急,此刻,他锐利的目光已经紧紧勾上了猎物,一个身经百战的猎人,最重要的素质便是冷静。

就在他拈弓搭箭的一瞬间,火光石电,那人向后一望,大半个脸印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一张他爱慕了多年的脸,英俊,冷傲,凤眸唇薄,他根本无需睁眼,便能攀摹出那人眼中目下无尘的神态。

那是他的皇兄,却又并不像,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楚枭从未露出过这般痛苦无助的神情。

他怀着勉强抱着一个幼童,四五岁年纪,面容稚嫩可爱,正是太子楚罂。

自己在干什么,他究竟在干什么,他难道在追杀他们么?

楚岳觉得自己的灵魂被硬生生劈成两边,一边无情得没有一丝情绪,一边却像个囚徒在伏地哀求,而在这个冰火交集,荒诞真实的梦境里,他像一个被关在笼中的傀儡,清晰的看着自己继续拉弓,金弓恰如满月,清早的雾气安静的落在这抹满月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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