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邓哲,你还欠着两条人命呢(一)
寻找刘嫣的那段时间,我感到特别沮丧,特别失落!明明感觉存在着的事物,却无法去触碰,然而急于触碰的欲望又填满了胸膛,以致于堵得人透不过气来。以前只要有线索,就几乎无所不能的我,那些神现般的灵感突然间消逝了,所有事物的发展变得让人无法掌控!然而越无法掌控又越不甘心,那种欲罢不能的情绪在心里乱窜,发疯似地扑腾不已,于是火急火燎地,渴望找到一个倾泄的出口!高原形容我那段时间的状态就像一个快下蛋的母鸡,找不到落蛋的地方,还被人拿着棍子四处追赶,心慌意乱,六神无主!
原本寻找事物的真相是我的强项,我以前坚持认为,万事万物中没有找不到的蛛丝马迹,没想到最后,连自己的爱人都找不到。于是一下子变得迷茫失落起来,对自己丧失了信心,怀疑自己,怀疑一切,有时觉得,原来的那种良好的感觉,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错觉罢了!
那时的感觉细胞,已然被消磨得很钝,没有了灵性,颠倒错乱的情绪把我折磨得很痛苦!加之火急火燎的心理状态,让我偶尔产生一些不计后果的举动。一次跟姗姗约会,她看着我笑,说了什么话没听清。我看着她的笑靥,莫名其妙便一下子深陷了进去,最后突然就抱住了她,亲吻她的嘴。
姗姗条件反射地用力推我,在我怀里不住地挣扎。事后想想,她的嘴唇温暖湿润,质感细腻,充满了弹性。但我当时并没去感觉这些,只想把舌头探进她的口腔。
姗姗竭力把嘴抿着,使我无法达到目的。后来,我哀求着在她的双唇上下迂回,使她松懈了下来,她的双臂不再强烈地反抗,自然地垂了下来。
终于要到达目的地了。
“你在干嘛!你在干嘛!”有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刹那间撞到了我的大脑深处,冲击神经发出的痛楚让我清醒过来。
“对不起!”我马上放开了姗姗,满怀歉意地看着她。
姗姗盯着我,眼里盈满了泪水,她举起了右手。我能感觉到她冲我左脸而来的路线,但没准备躲闪,也许挨一耳光,才能对做过的事情有所交待!
扬起的手终于没有落下来。
“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她带着哭腔对我大声喊道。
“对不起!”我惶恐不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请你原谅我!”
她盯着我很长一段时间,最后目光终于带着凄凉柔软了下来。
“男人都这么混蛋!”她掉下眼泪,扭头就走了。
“你是个疯子!”看着她不住颤抖的背影,我在心里冲自己这样骂道。
就是这种状态,还直接影响到了我的工作。手握柳叶刀时,心里会憋得厉害,常常出现害怕的感觉,总会有一个声音在耳边质疑:“你行不行?!”于是每一次上案子,就像是在赴一场跟自己的战斗!每每接到任务,心里不免有所怵惧,只有到了埋头苦干的时候,才能把这种情绪忘掉。
这种情况延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除了寻找罪犯的蛛丝马迹,我还得跟自己斗争。这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一般说来,多余的情绪会对正常思维产生干扰,在判断上产生偏差,这也是我们平常所说的失去理智。因此,我想一定会有人会质疑:“那你怎么可能做到工作时没有错漏呢!”
好吧,我承认在前面的笔记中有所隐讳,其实并不是发生的每件案子都能够顺利告破!无论什么地方,都有一个残酷的比例数,即使是神探福尔摩斯的家乡,命案的侦破率还不到九成,也就是说一百起案件中将会有十件是没有结果的,成为悬案!伦敦臭名昭著的“开膛手杰克”就属于其中之一!我之前所记述的,只是属于自己已经侦破的那九成!把自己描述得几乎无所不能,只是为了给自己信心,让自己有撑下去的理由。但有一点,对于笔记所写的,我发誓的的确确那样发生过,绝无虚假之言。对于事情的本来面貌我还能保持着最起码的真诚,因为这也是写给自己的,对真相保持真诚也就是对自己保持真诚。
属于我参与未破的案件比例数不大,远小于一成。但我能感觉到,正是这不到一成的距离,卑躬屈膝着一个个悲哀的冤魂,让人无法承受!
记述至此,似乎有些凌乱,那种矛盾的情绪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心理医生对我说,有差距就有差距吧,别强迫要求自己完美,没有人会完美!也没有人能永远正确,如果福尔摩斯从小说走到现实中,他也不能!小说中的人物永远不会被感情左右,但现实中的人会!
听他这样说的时候,我点头表示赞同。然而,我却在心里对自己说:“邓哲,你欠着两条人命呢!”
心里又开始发堵了!有些事情,虽然发生的概率很低,但却足以让人耿耿于怀!
三年前,我参与了一起杀人案件的侦破,那次没有抓到凶手,案子一直悬着,从此以后便成为压在我心头的一块石头。
杀人现场位于市郊的一处出租屋,按照地域管辖,在我们的管辖区之外,原本不属于我们办理的案件。但市郊公安分局向我们请求支援,点名要我过去帮忙。局领导同意了他们的请求,让我过去协助他们破案。
死者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妇女,还有一个六岁的男孩伤势严重。我到达案发现场时,他们已经把前期工作做完了,死者尸体停放到了当地医院的太平间,小孩子被送到了医院外科进行抢救。
我想先了解一下案件的基本情况,但所有人都没空答理我。——出了那么大的案子,每个人都忙得像旋转中的陀螺一样!
负责迎接我的人也不太了解当时的情况,他建议我先去医院,死伤者都在医院,他们分局的法医也都去了那里。
去到医院后,我直接找到主刀的外科医生,向他了解小男孩的伤势情况。
那个可怜的小男孩身中了五刀,虽然没有刺中要害,但颈部有一刀割得很深,已经引起了肺部感染。
“跟你们实话实说吧。”医生说,“小孩子很可怜,已经感染得很严重,生还的希望不大!但我们还是会尽最大努力的!”
“他现在能不能说话,我们需要问他几个问题!”我问医生。
“他刚刚有所清醒,但这种情况恐怕不会延续很长时间!”医生说道,“对于小孩来说,此时说话相当辛苦,可以不问最好别问!”
“没办法,必须得趁这个时机问!”我斩钉截铁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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