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有一口气。
但恐怕也不长了,从四肢末端逐渐爬来的冰凉正在吞噬着他。
一只耳有过这种感觉。
他的脑海里开始走马灯。
他看到了八九岁的自己,窝在那个简陋的家里。
诺克萨斯的土地贫瘠,他们家也很穷。
那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他和父母的手脚都被冻烂了。
没有办法,一只耳……不,那时他耳朵还没掉。
他和母亲走上大街,用捡来的酸菜叶子和公鸡屎熬成药,擦在手脚上,才勉强不让指头们脱落。
之后下了一场好大好大的雪。
他的父母就再没有醒来。
或许是因为全家仅剩的被子裹在他身上,又或者是因为父母总是抱着他入睡。
他没有被冻死,只是耳朵掉下来的时候吓了他一跳。
这一切他早有预料,贫民窟里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一只耳扳开了父母僵硬的臂膀,那时的他知道,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
…
…
还差一颗脑袋,自己就是伍长了。
真可惜。
一只耳听见了脚步声,他努力睁开眼,发现是一个黑头发的剑客。
看起来是艾欧尼亚人。
他发现了自己,举起了他漂亮的剑。
是要补了自己吗?也好,给个痛快吧。
“你知道,公鸡屎和母鸡屎有什么区别吗?”
一只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但那柄剑停住了,漂亮的樱花落在他这个卑微之人的脸颊上。
一只耳咳出一口血,咧开嘴笑了。
眼前这个青年虽然满身血污,狼狈不堪,但从他清澈的眼眸中,一只耳就知道他没活过苦日子。
“嘿嘿,公鸡屎是尖儿的,不成坨。”
说完,一只耳就只剩下了扯风箱般的喘息。
贾若望着地上的这个人,生硬的腔调说明他是诺克萨斯人。
但这如此奇怪的话语让贾若心中充满疑惑————他怎么也不能理解一个弥留之人为什么要说这些。
“还有救。”
槐拦下了贾若的剑。
他把手搭上了一只耳的额头。
“还有救。”
槐又说了一遍。
心还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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