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渠菩提低下头。
“我害了阿兄,不能一走了之……”
“你还小,这些事交给我们这些大人吧。”孟玉龙斩钉截铁地说着:“王后不会放过任何坏人,你不相信孟家也要相信王后,我们只是离开宫中,又不是亡命天涯,那时候我们在暗,敌人在明,该担心的是他们才是。”
“是这样吗?”
沮渠菩提摸了摸怀中的核桃。
“花将军很好,我们这样坑他……”
他和贺穆兰相处了一阵子,知道了她就是个面冷心热的好心人,事事都照顾着他,正因为如此,一想到自己和孟玉龙跑了她可能会遭到的处罚,沮渠菩提就觉得过意不去。
在旅程中弄丢了世子,送嫁将军和迎亲的将军都要倒霉。孟玉龙还好,因为孟家的缘故所以父王不会动他,最多罢官,可听说花木兰出身低微,家中在朝中并无势力,能混到现在全靠拓跋焘的信任和提拔,一旦出了这种事让拓跋焘震怒,说不定以后的前途就给他毁了……
听到沮渠菩提担心这种事情,孟玉龙简直都要咆哮了。
“你居然还担心花木兰的事!如果北凉和魏国打起来,领军的八成就是这位将军,你也看到他杀人时多么凶猛了,你没有想过如果被杀的是北凉的百姓,他会不会手软?哪个将军手中没有尸骨累累的人命?就算他因为这个事情吃了责罚,那也是他的报应!”
他看着怔住的沮渠菩提,长叹了一口气。
“我们这些武将,几乎没有几个得到善终的。花木兰现在还年轻,魏国有的仗要打。只要魏帝需要他打仗,他就没事。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
孟玉龙安抚了许久,直到贺穆兰一直没等到沮渠菩提回来亲自来铁卫营这边接他,他才把眼睛红红的沮渠菩提送了出去。
贺穆兰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见沮渠菩提情绪半点不见得变好,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几乎是半扶着把他接回了虎贲营中。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离开绿洲,那些商队有的回返姑臧,有的继续向东,全部都动了起来。
整个绿洲忙碌而热闹,为了公主的安全,所有商队都住在绿洲的外围,这让许多好奇想看到公主美貌的商人都觉得失望。
直到整个大军离开了绿洲,贺穆兰还遥遥地看着商队们拼命跟在后面想不掉队,再想一想死在绿洲里的那些马贼,她突然就觉得在这个时代想要生存,有时候真的光靠拼命是不行的。
最需要的,恐怕是必要的运气。
因为考虑到兴平公主“身体不适”,路上的行程放慢了许多,直到天色渐渐昏暗才到达了青铜峡。
青铜峡是一道山谷,在这荒凉的西部,青铜峡简直就是一个特殊的奇迹。此地青草莺莺不说,还有壮观的瀑布和平原,在青铜峡中生活的部族成百上千,是北凉在河西走廊上重要的城镇之一。
原本魏国使臣就是准备在青铜峡换了骆驼,丢弃掉北凉押送嫁妆的车子,让所有骆驼载物进入沙漠的,所以所有人一到了青铜峡,立刻就有大量的奴隶和官员迎出青铜峡中的小镇,将他们迎接了进去。
第二天,整个使团都在紧张的准备着入沙漠的辎重,袁放不放心的将水和粮草点了一遍又一遍,尚且湿润的马草和豆料被负在骆驼的背上,绑了紧紧的。每个骆驼的身上都是满载着水袋,五千人能饮用六天的水都在这里,除了每个骑士随身带着的干粮和食水,这些就是真正保命的本钱。
至于兴平公主贵重的嫁妆,则是被厚厚的羊毛毡子裹起,完全不露出珠光宝气的捆在骆驼的背上,就连兴平公主都换乘了一匹白色的骆驼,那骆驼的驼峰上安置着厚厚的褥子,兴平公主不是第一次骑骆驼,上去后只是有些害怕,但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因为她是和亲的公主,为了害怕她会被晒伤,两边一直有宫使轮流举着巨大的伞盖为她遮挡阳光。即使伞盖做的十分轻便,这么举着也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轮换的宫使和奴隶可谓是惨不忍睹,就连坐在骆驼山的兴平公主都有些于心不忍,最终还是自己戴上了纱笼和完全不透出一寸皮肤的臂遮等物。
贺穆兰还记得兴平公主身上有癸水,生怕她坐在骆驼上会因为体力不支而晕过去,又或者硬撑不愿意休息,所以带着沮渠菩提一直跟在兴平公主的旁边,不停嘘寒问暖。
可怜的兴平公主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没有“身体不适”,就算她再怎么想引诱敌方大将,可对方要是误会自己身上有癸水,都不可能一亲芳泽的!
这男人怎么回事?难道他的外表是假的,其实内心是个色中老手吗?怎么连女人这个都注意!
“将军为什么老去兴平公主那边?”郑宗咬牙切齿地看着那边,对着身边的袁放发着牢骚。
“人言可畏,他不担心别人说闲话吗?”
袁放被太阳晒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他都怀疑真的进入沙漠自己会不会像条鱼一般干死。
他来自南方,陈郡很少有这么大的太阳,而且一晒就是几十天,就算青铜峡这段的风景比他处都好得多,袁放还是有种想跳下去不走了的冲动。
听到郑宗的话,袁放懒洋洋地看了贺穆兰一眼,见她果真和兴平公主有说有笑,不以为然地开口:“菩提世子不在旁边吗?旅途这么枯燥,给兴平公主解解闷也是对的。太阳这么大,万一晒晕过去了也好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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