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这番的话,萧月河说得不下数十次了。
萧晟不似夫人申阳那般溺爱儿子,只觉得这类冠冕堂皇的话听得发烦,只一水杯扔向了端坐的萧月河:“醒醒吧你!还想再闹出樊城劫掠他人妇的丑事来?我们萧家如今被天下百姓指着鼻子骂,倒是少了个欺男霸女的屎盆子,单指望你来集齐了!”
萧月河避闪不及,茶杯子正砸在胸口,衫都湿透了。眼见父亲动怒,他仅仅是拄着拐道:“父亲息怒……”
可是保证绝不再掳掠他人妻的话,却没说出半句来。
萧晟知道儿子是从小娇惯坏了,生平所好,尽要随心入手。可偏偏那个褚家的继女不知怎么对了他的眼,却又求之不得,日久便成了心魔。
可眼下,萧家顶着奸佞的帽子摘不掉,想要求娶一般清流人家的姑娘都不一定能行。他居然还痴心妄想着漠北王妃能改嫁给他。
萧晟懒得再跟逆子废话,只恶狠狠道:“待你成了皇上,我便懒得管你,你也可以一言九鼎,为所欲为。不然的话,且老老实实地过日子,明日有媒婆上门,你给我好好见人说话!”
说完后,他便转身拂袖而去。徒留萧月河立在原地,双手握成了拳头。
不过父亲的一句话倒是在他的心内盘旋甚久——成了皇帝,就可以一言九鼎,为所欲为……
收复了靖王地盘后,漠北王庭的实力大增,自然要摆宴席庆祝。
如今平定了靖王之乱,漠北王在民间的声势大振。虽则萧家也提出了收复被南夷侵占的故土的旗号,可是只见耍弄嘴皮子,口号喊得响亮,就是不见行动。
反观漠北王,出钱出力,手下将士浴血拼杀,于是靠北的凤城成为矢志报国的有识之士向往之地。
当举行庆功宴时,当地的百姓们更是自发地前来帮忙,替三军将士洗菜抬酒。
笑娘抱着灵宝,站在王府的高阁上看着府外不远处的校场之上的流水宴,那些将士们嘻嘻哈哈的笑声,却有些感染不到她。
小灵宝如今已经会叫妈妈了,每次想要吃奶时,便抓着她的衣襟一声紧着一声地叫,那奶声奶气的样子,总是惹得笑娘亲了又亲。
可是……当想到剧本走完那一日,也许她便要永远地离开灵宝,笑娘的心都纠结到了一处,甚至于希望,这战事永远也不要结束,这样的话,她便可以陪伴着灵宝,直到他成人长大。
这么出神地想着,身后突然传来淡淡的酒香味道。
笑娘转过头,本该在庆功宴上的霍随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他蹙眉看着笑娘眼角不及隐藏的泪水,伸出长指替她揩拭道:“怎么哭了?”
笑娘摇了摇头,竭力自然地说道:“风大迷了眼睛。”
作为笑娘,她在成婚不久后,就接受了随风是自己丈夫的事实。可是作为吴笑笑,她却一直有所保留。接受了申远的追求,并不代表他就一定是她以后的丈夫。
毕竟谈恋爱要简单纯粹得多,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好。可牵涉到婚姻,就有许多现实中需要顾虑的事情了。
申远并非寻常人家的孩子。他的叔叔没有合适的继承人,属意着他将来继承自己的财阀帝国——申远将来是必须要有孩子的。
可是她在现实里……却是不会拥有小孩的。
吴笑笑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想的事情自然长远些。所以她清楚,她和申远并没有未来,但是依然有些不受控制地被他吸引。
如果从这个角度看,她果然还是那个一遇到情感便迷失自我的傻姑娘。
可是面对霍随风,也就是申远的问询,她却并不想说破两个人无望的未来。
待回归到现实里时,也许他也就能面对现实。所有青少年时的激情褪去,两个人也就能像成年人那般,得体而不失礼节地彼此告别,踏上各自的人生。
在这大秦时代所有的往事,也不过是幻梦一场,待年老时,躺在摇椅里再细细品酌罢了。
不过霍随风显然并不相信笑娘所谓“风大迷眼”的说辞。作为枕边人,他自然能感受到笑娘最近深夜里时,以为他睡着后,辗转难以成眠的焦躁。
听到他的节节胜利时,她……似乎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欣喜。
当初他寻访的那位高僧说过,灵玉所幻的这个空间,其实也是与人的执念有关。
吴笑笑在出事时,心内有太多的遗憾,所以才会与灵玉相呼应,并依托着刚刚看到不久的剧本,出现了这个繁华而逼真的大秦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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