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索瓦怔了怔,手心竟开始出汗。
他仿佛能猜到玛丽要说什么。
“我,真的,曾经忧虑,你父亲可能死于非命。”
“不是逻辑理性的推断,只是一刹那的直觉。”
“我在法兰西宫廷长大,我一直清楚他热衷于马上比武,我素来钦佩他的神勇无敌。”
“但是,最初,在我们的婚礼上,当我完全和你、和他成为一家人开始……我就开始有种不详的预感。
“这种最具骑士精神的活动,有可能夺走他的性命。”
“我曾恐慌,我曾惊惶,我一度给你写信,诉说那难以解释的担忧。”
“当时的文字可能轻描淡写……但其实,我的内心……”
“然而时间一直向前,并未有劫难的迹象。我于是,渐渐放松了警惕。”
“直到那一天——”
脖颈处一阵湿热,玛丽不由得顿住。她未预料,弗朗索瓦竟潸然垂泪。
“玛丽,这是天主的意志。你可以不必解释……”
他握住她的双肩。“我永远、永远不会怀疑你。”
玛丽亦不由得攥紧了他的衬衣。
她明明自恃看淡死亡,明明惯于在这种事情上撒谎伪装……这会儿,胸口居然溢出无数悲伤和愧疚。
“抱歉,因为涉及太亲近的人,因为我不敢去确定……我没有把当时最真实的感觉告诉你。”
“不,”弗朗索瓦叹道,“你已经提醒很多次。我能记得的,有很多次。或许,天主业已数度拖延,才召唤了父亲……”
他声音嘶哑。“终究有别离的时候。”
玛丽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轻抚他的背。“弗朗索瓦……”
半响,年轻的法国国王终于平复了心情。“亲爱的玛丽,如今,要破除他们制造的流言,有一个办法。”
玛丽愣了愣,听他道:
“我笃信,没有谁,能用异端罪,去审判法兰西的王后——即使她尚未正式加冕。况且,你还是苏格兰的君主,是涂过圣油的女王。眼下,那些胆大妄为者,罗织罪名,挑拨离间,败坏你的名声;本质不过是想舆论造势、争权夺利。”
“其实,我宁可强行禁言,惩处造谣者,哪怕这会造成分裂。然而,如果更高一层的精神领袖,如教廷方面,愿意为此发声,则更容易缓和矛盾……”
玛丽思索一小会,道:“不,我不赞成。”
“我不赞成立即严惩王国最上层的那几位造谣者——尽管我们都为那些流言而愤怒,但他们在宫廷渗透太深、当前时机也还不对——我宁愿记下这笔账、日后慢慢清算。我更不赞成求助教廷——孔代亲王,还有科利尼,他们本就有新教倾向,对于罗马来的训令,根本不会恭敬。”
弗朗索瓦苦笑。“若教廷肯出面,至少,能更好恢复你的名誉;能震慑蒙莫朗西那样的旧教徒、包括一些立场不坚的中间派。不管怎样,我父亲留下的这个宫廷里,还没几个人,胆敢把加尔文主义摆到明面上,更不敢公然藐视教皇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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