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的第一天,我第二次遇见宗闵耀,他眼底隐含的哀伤别人看不见,而我却看得一清二楚,或许,是因为我们两个所想隐瞒的事情,是相同的。
差别在于,他做尽了表面形象,却不让人走进他的心,而我则打从一开始就不让别人接近我。
何必接近,何必假装,知道对方心里怎么想,却还要笑咪咪地陪他演戏,该有多累?
所以在戏开演之前,还不如直接谢幕。
社团时间我走进弦乐团教室,脑子一片晕眩围绕着戚奕瑋在顶楼时告诫我的话,柳飞雪回来了。
意外的,我淡然地接受这个事实,没有慌张也没有兴喜,只有漠然。
有时候我连自己在想什么也搞不清楚,一般人该有什么样的反应?惶恐吗?畏惧吗?
我打开小提琴的琴盒,调好音拿起弓弦,我拉着一首我再熟悉不过的曲子,音符在空荡的空间里流转,彷若空洞的话语在耳边诉说。
馀光溜达至窗户,我看见慕容顥在门口前徘徊一阵后朝我走来,我放下小提琴,不想面对他。
我害怕有人接近,更害怕事情无法控制,无法掌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的感觉让我很不安定,我看着慕容顥一步一步向我靠近,其实我内心很慌,好想逃出这让我喘不过气的地方。
「你,为什么会是第二名?」
这算什么,第一名来问我为什么得第二名,因为我空有琴技没有情感,因为我输给了你,要我说什么?他想从我嘴里听到什么答案,他很厉害很了不起很伟大吗?
我被慕容顥激的有点恼怒,但更感到凄凉,我缺乏他所拥有的,那些当时我想着这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获得的情感,却更想不到之后却是因为他。
恐惧甚过那一秒晃过的想法,他朝我逼近,嘴里又说着一些我从来没想像过有人会对我说的话,平时看来还挺无害的,此刻却带给我无比的压迫。
不按牌理出牌的人真的很难搞,完全预测不了他的下一步会怎么走。
那抹笑容再次浮现在慕容顥的唇角,我知道我接下来会怎么做,为了保全自己却往悬崖又靠近一步,不过既然能避免未来能预测的事,那我为什么不做?
「那为什么要做?难道他不会难过吗?」我没说出口,像是鬼打墙我迂回在两个思想迷转,我很胆小,我想逃离这里,再次回神已被他抱紧。
触碰到他炽热的体温,瞬间有个念头想哭,可是有什么好哭的?多少回我告诉过自己多少次同样的话,最后还是敌不过。
对我而言,眼泪是懦弱的象徵,那只是不必要的东西,被人家看见自己的脆弱只会被更瞧不起,多少人站在背后等着看你笑话,当作茶馀饭后的间话家常?
现实既定着如此,我没理由哭,也没资格哭。
逃出那令我窒息的空间,我也不管方才我俩做了什么事,看准时机拎起东西就衝出去跑回家。
反覆的吸气吐气不知道几遍,戚奕瑋担心的面容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弄得我不知为何有些心虚,拍拍脸我试着和他转移话题,他似乎对柳飞雪回来这件事特别紧张,搞得我这当事人应当也要紧张起来才对。
我没有想到爸爸会突然回家,为什么会是突然?想想他上次回来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这里如他如我,只是一个空壳子,不具有任何意义。
一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告知他女儿,我,要去参加一个变相相亲,还不知道对方是矮是高是圆是方,连名字也没有,只知道是某老闆的孙子,会不会下次他再回来,我就被间接卖掉了?
一如往常,爸爸把我当成能提升他公司地位的垫脚石,不择手段。
然而,商场间就是如此,一个不稳,今天还隻手遮天的大企业,可能明天就破產倒闭,谁也无法预料当今和你合作的伙伴,会不会下一秒自己被陷害,无法翻身。
一夕之间变幻莫测,我看过太多这种场景了。
人心,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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