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宝成为九姨太,被带进仙境一般的大花园,有了自己的小院和服侍的妹仔。
而且大夫说了,九姨太先天不足,要补,要养胖些。
喜宝看着那一桌子大鱼大肉,眼花缭乱。
老爷命令她都吃完。
她欢天喜地下筷子,对肚里那个宝贝爱到了极点。
可惜害喜,外加水土不服,吃下的东西转头又吐。喜宝浑然不觉,吐了又吃,吃了又吐,边呕边咽,直到贴身妹仔吓坏,哭着劝她停下。
害喜害了九个月。喜宝浑浑噩噩胖了二十斤,直到生产的时候,还是没体验过“满足吃到饱“的感觉。
唯一让她觉得比猪油拌饭更亲切的,是她的小白。
她年纪太幼,九死一生才掉下这块肉。抱在怀里,精致,秀气,白得耀眼,如同缩小了的她。唯有身材不一样,胖乎乎的一小团,让人越看越爱。
喜宝发誓,决不能让他这辈子挨饿。
她解衫,想要喂他吃饱饱。转瞬间,怀里的孩子却被抢走了。
“喂奶是奶娘的事。”稳婆笑她,“姨太太那么年轻,怎么会养孩子!好好歇着吧!”
是啊,她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养别人。
桌上的饭重新变成了猫食的分量。老爷提醒她少吃点。
“看看这腰粗的,一捏一把肉,像什么样子!”
喜宝感到周围幸灾乐祸的目光。甚至,那些人在逗弄小白时,眼里的神色也并没有母亲般的友善。
她意识到,要想保护她的小白,她要尽可能把老爷留在自己的房。必须回到从前的模样。
她推开了盛米饭的碗,小口啜汤。
她学会了勾心斗角,学会了不着痕迹的构陷,学会了如何使心机,让别人怄气,自己摘得干净,楚楚可怜。她学会了慵懒地倚在榻上抽阿芙蓉,把一口烟嘴对嘴送到老爷口里。她对镜练习,搜罗各路方子,让自己和十四岁时一样天真而妩媚。
只有和她的小白在一起时,她能稍微放松自己,腰不用束得那么紧,妆也不用化得那么浓,可以放浪形骸,跟他玩自己小时候没玩够的游戏。
也只有小白一个人,看她的时候,眼睛里是依赖,是信任,是由衷的喜欢。让她感觉自己是个人,不是赏玩的物件。
她想,自己果然是命好。
她看小白吃饭香,自己也由衷的幸福。小白忽然停下筷子,说:“阿娘吃。”
喜宝一怔,看着孩子那纯真的目光,慌乱不已。
“娘不饿。”
“你饿。”年幼的男孩观察力惊人,跟她撒娇,“阿娘吃。”
喜宝笑着摇头。转头避开他举到她嘴边的一筷子猪头肉,骂一声没大没小。
她知道这口子不能开。一旦破防,前功尽弃。
眼看小白的笑脸转为不解,随后是委屈,撂下筷子跑出去玩,剩半碗饭。
喜宝命人收拾桌子。妹仔欢天喜地,端走那半盘猪头肉。
她叹气,拾起床边针线,给她的小白准备新鞋。
小孩子长得真迅速,很快高过她。他在家塾开蒙,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说出的话,有些她开始听不懂。脾气也渐长,有时故意惹她生气。她省下月例给他求的、开了光的长命锁,他嫌幼稚,丢在床头不戴。
气她没什么,她顶多自己掉几颗泪;他开始忤逆老爷,对给他安排的亲事大放厥词,还说出什么“你这样迟早没好下场”的话。老爷大发雷霆,把他好一顿打,祠堂跪了一夜。
喜宝哭着给他上药。小白半昏迷,含含糊糊说:“阿娘,等我长大些,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喜宝失笑,说他真是孩子心思。离了老爷,他吃什么,穿什么,谁会正眼看他?不如服软,别糟蹋了这么好的命。
谁知世事无常,不过三两年光景,再次想到“离开这里”的,却是喜宝自己。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老爷的生意会垮,为什么会惹上官司。为什么去年还来做客的红顶子官老爷,转瞬间翻脸不认人,给他安上无数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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