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他们都不见了。
风里很快没了咸腥味,朱允炆看着面前的阿落,似乎那句突兀的话是在问他,但其实,他只是在问着自己。然后仰天一笑跌坐了下来,将手里的玉壶甩得远远的:“朝廷的军队怕不日就要到了,阿落。”
“怕的确是这样,王爷。”
“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句话阿落没有回答,如朱允炆所料。但他亦没有跟随红老板一同离开。只是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朱允炆,看着他茫然看着天,又茫然环顾四周,仿佛之前那个一刀刺穿钦差喉咙的男人,根本就不是他。
然后眼泪从那双惶恐的眼睛里慢慢滑了出来,这个刚刚面不改色看着那么多人死在他面前的男人突然间剧烈地抖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来到底在想些什么,亦或者做些什么。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他根本没有想到过,却做了,譬如那些死在自己手里的女人,譬如那些死在自己刀下的冤魂。
他根本没想过要那样对待他们的,他所想的,所有在这冰封的世界里所唯一想的,只是安安静静地活下去而已。
可是,为什么要活着?
这样的活法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这么想着,朱允炆再次望向面前的阿落。
那个有着一双安静的绿色眼睛的男人,张着一头奇怪的,银白色的头发。是什么样的愁让他那么年轻却满头白发?可是从他眼里看不到一点叫做哀愁的东西。那双眼绿莹莹,仿佛块剔透的水晶,一眼却又望不见底,所以人根本无法从那双眼睛的最深处窥知,他静静观望着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他用那样一双眼睛看这朱允炆,看着他泪眼模糊的样子。薄薄的嘴唇始终是微微上扬着的,却又无法去说那是种笑。
世上从没有那样美丽而冷静的笑。
“你在看什么?”于是朱允炆忍不住问他。
“我在看一位帝王。”阿落回答。
这回答叫朱允炆的心脏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猛一甩手试图从地上坐起来,耳边却又听见阿落继续道,用他那同神情一样美丽而冷静的声音,轻轻的,一字一句道:“王爷的心又伤了么。”
“无心,无伤,城作无霜,权倾天下。”
这句话让朱允炆全身抖了起来,似乎很冷,冷得连牙关的颤抖都无法控制般的寒冷。
“你怎么了。”正说到这里,霜花的话音突然顿住,他低头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讲到朱允炆全身抖了起来的时候,我全身也不由自主抖了起来,突然觉得有点冷,像针刺似的一种感觉,那种冷细细密密地钻进我的身体,而我却无法知晓它们的来源。
“我冷……”又一阵颤抖,我对霜花道。并且意识到,我这是在室外。
只穿了件睡衣就站在室外,我怎么可能不会觉得冷?
但刚才确实实实在在的没有觉得冷过,即使一路都赤着脚,我打赌我真的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寒冷。
“冷么?”然后看到霜花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轻轻的,像是在风里荡了下一样,“到我这里来。”他朝我伸出一只手。
于是我朝他走了过去,几乎是不由自主的。
“握住我的手试试看。”快到他身边时他拉住了我,他的手很冷,比我身上感觉到的寒意还要冷。可是说来也怪,只不过瞬间的功夫,就在我试图甩开他那只冰冷的手的时候,那只手却暖和了起来,很柔软,很柔软的那种温暖。然后从指尖,一直暖到我的心脏。
让人舒服得无法割舍的一种感觉……
于是没再挣扎,我由着他拉住我的手,把我带到那只还在摇晃的秋千架边,坐了上去。
秋千架上全是雪,被风吹得硬硬的,可是坐上去却并不冷,甚至还有些暖。
“还冷么?”坐稳后他问我。
我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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