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发勃野说道:“罗将军出阵挑战,氐虏不应,或许就像长史所猜,是因罗将军所率皆我军精骑,而李校尉率部挑战,氐虏仍不应,末将猜测,则或是因李校尉所部战士中,颇多甲士,齐征同样没有取胜之把握,担心会在与李校尉所部缠斗的时候,被我军大举进攻,故他仍未应战,……明公,末将愿引本部轻骑,故意示弱,再往挑战,试试看能否将他引出。”
莘迩想了一想,觉得秃发勃野此话有理,便就说道:“就由你再去试试。”
却是说了,既然敌我两军的阵型已成,直接开打即可,为何莘迩却还要遣将出阵挑战?
这乃是因为正如莘迩在观看完齐征阵后的评价,齐征的确是个知兵的,他所列之阵,至少从表面上观之,甚为坚牢,没有破绽,如是,若直接就开打,该主攻何处,莘迩没有把握,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不如先遣将挑战,只要齐征那边应战,他的阵型一动,莘迩也许就能找到其阵的薄弱点,随后再发动总攻,那么就是有的放矢,取胜的把握才会大。
是以,莘迩才会决定先遣将挑战。
……
秦阵中军,望楼之上。
齐征、姚桃、且渠元光诸人俱在。
见对面陇军阵中又出来一队兵马,众人知必然仍是过来挑战的。
齐征打眼看去,见这只兵马既非甲骑,也无甲士,而是一支轻骑,才出陇军阵,就听到一阵鸣颊唿哨之声从此支轻骑中发出,虽还没看到他们的衣着、打扮,可是众人已知,这定是莘迩仗下的胡骑了,——因为临战鸣颊,此时胡人之习惯。
果然不错,随着这支轻骑接近本阵,众人渐渐看清,马上骑士尽皆髡头小辫,是胡人无异,其队中将旗上绣书的字亦被众人瞧见,齐征边上一人说道:“是秃发勃野。”
齐征问道:“你熟悉此人么?”
这人恭谨地回答说道:“回将军的话,我对他是再熟悉不过了。我俩从小便认识,他的父亲是秃发鲜卑部的酋大。此人既无智谋,也无武勇,之所以能够在莘阿瓜帐下得到重用,一则是赖其父之荫,二来是因其长相俊俏,得了阿瓜的喜欢。
“将军,刚才罗虎所部尽为甲骑,李亮所部颇有甲士,故而将军不许我等应战,却这秃发勃野所带俱为轻骑,且其人无能,非战将也,末将愿领本部骑出阵迎之,为将军把他生擒!”
答话这人,身材矮小,相貌丑陋,猴头猴脑,正是且渠元光。
齐征没有回头瞧他,只是看着秃发勃野部到了两阵中,旋南北纵驰,边驰边往秦阵这厢射箭。
离得远,射箭之弓又都不是强弓,箭矢还没到秦军阵前,就歪歪斜斜地一支一支坠地。
看了片刻,齐征说道:“此故意示弱於我也!莘阿瓜接二连三地遣将向我挑战,哼哼,他这是想寻我阵的弱点,咱们不能上了他的当,不予理会就是!”
一个军吏上来望楼,行礼说道:“将军,雷将军请战!”
“雷将军”,雷遵是也。
陇军的军阵分为北、南两个,齐征列阵的时候,便也把本阵分作了两个,以作与陇阵的对应。主力阵由他亲自坐镇,南边对着麴爽阵的副阵,由副将雷遵指挥。
莘迩部络绎不绝地出来挑战,个个耀武扬威,雷遵在他阵中的望楼上,对此也是看得清清楚楚。远的不提,这些天莘迩日夜遣骑骚扰秦军的“新恨”犹且尚存,那挑战之敌又敢这般狂妄,雷遵不像齐征,他是急性子的人,已是怒不可遏,遂便遣了这军吏来向齐征求战。
齐征把刚才的话向这军吏说了一遍,令他转告雷遵,不许应战。
未等太久,秃发勃野部挑战无功,回了本阵。
这个时候,日光西移,已是下午申时,再过一两个时辰,即到傍晚了。
如果莘迩接下来还不发动总攻,而仍是遣将出来挑战的话,像齐征这样就是按兵不动,不上他的当,则今天敌我兴师动众对阵的这场仗很可能就打不成了。
齐征身后诸将,於此之际,不免暗中猜测,莘迩究竟会不会再遣将挑战?亦或他会开始进攻?
却见陇军阵中又有一队兵马驰出。
这次驰出的兵马,比之前几番的兵马为数都大为减少,只有十余骑。
齐征看去,见这十余骑并且不像方才的那几支兵马,只是到两阵中间的位置就停下一样,竟是直奔秦阵而来,直到一箭地处,乃才停下,——不是说他们“不再前行、改往侧驰”的停下,是真正的停下。
停下后,十余骑士齐齐下马。
一箭地,是箭矢能及处,已经很近了,望楼上众人甚至不用费劲,便可看到这十余骑的体貌、身上披的铠甲。十余骑中带头一人,把其手中的长槊插入地上竖起,随之依马而坐,剩余的那些骑士,环列在他左右,冲着秦军阵,扯开嗓子,开始乱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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