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夫人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淡,就像无风时的西海般乏味:“此一时,彼一时。”
魔君的眼神忽然变得幽深起来,说道:“四天前,你也没有出手,那时又是何时?”
牧夫人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说道:“如果陛下今日出手,我自然也会出手。”
他们都想陈长生死,终究还是谁先出手的问题。
陈长生很不好杀,他的境界实力比传闻中更加强大,而且现在更麻烦的是,他把整座离宫都搬了过来。
以那些国教巨头的境界,再加上他们随身携带着的重宝,即便是牧夫人也觉得有些棘手。
当初在离宫里,她曾经非常清楚地感知过这种天地法理形成的杀机。
更不要说现在白帝城里有越来越多的妖族大人物和普通民众站在了陈长生一方。
夜空里没有一丝云,繁星无比清楚,从海那边吹来的风也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有些劲意。
海风周游于诸殿石台之间,最后来到她的身前。
牧夫人闻到了风里咸咸的味道还有那抹熟悉的湿意,但她并不怀念。
海风太容易把鲜活的生灵变成死气沉沉的咸鱼,而且湿润的空气容易变得粘稠,那会带来很多压力。
她的眼底出现一抹疲惫,说道:“那就再等等吧。”
“您究竟在等什么呢?”
魔君看着她微微挑眉说道:“等着他们把那座山挖开,看看那位到底死了没有?”
能够得到黑袍与魔帅的效忠,能够把自己伟大的父亲逼落深渊,能在短短数年之内,获得整个魔域雪原的狂热崇拜,年轻的他当然不会欠缺智慧,但现在他却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明白牧夫人究竟在想什么。
牧夫人淡淡说道:“我这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看到什么。”
魔君盯着她的眼睛说道:“难道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阻止他们?”
牧夫人说道:“为什么呢?”
魔君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犯了一个错误。
世间没有谁能够控制、甚至了解一个水瓶座的女人。
牧夫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神情平静地看着北方。
她确实不知道自己想要等到什么样的答案,但她确定自己很想等到一个答案。
不管他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
……
去落星山脉之前,陈长生曾经想过,只要有答案那就是不好的。
然后他看到了那片黑崖、难以破解的禁制,没有看到答案,也没有真相,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但终究真相只能有一个,答案迟早会揭晓,而且他已经隐隐猜到了。
这让他的心情变得有些低落,尤其是想到现在还在皇城里期盼着他能够救出白帝的落落。
繁星已退,晨光渐露,然后被无数更加明亮的剑光斩碎,仿佛萤火虫的尸体般飘落在黑崖上。
陈长生盘膝坐在黑崖之前,剑鞘横在膝头。
今天他没有闭眼冥想,而是静静看着眼前的这片黑崖,仿佛要把它看穿一般。
数百道来自周园的前代名剑,以他的身体为源头,不停地向着黑崖斩落,却并未真正地斩中黑崖的实力,而是在近处、在远处、在湖上、在峰巅与那座无形的禁制阵法进行着磨砺,就像过去那些天一样。
那座与桐宫同源的禁制阵法现在已经变得虚弱了很多,不复当初的威势。
相对应的,群剑的声势自然更加不凡,按照各自的位置,组成南溪斋剑阵,缓慢却不可阻挡地向前碾压。
落星山脉里,到处都是森然的剑意,随便一望,便能看到一道明亮刺眼的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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