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老远,刘据便已听闻刘彻爽朗的笑声,双脚速度不自觉加快了些许,一进去便兴冲冲问:“父皇,是捷报吗?”“对。捷报,大捷!”刘彻喜笑颜开,因为王夫人李夫人之事,头顶密布了多日的阴云终于散去,心情舒畅起来。他甚至将刘据抱过来,一边给他看军报,一边说:“你去病表哥不愧是少年英才,率一万骑兵,六天转战千余里,踏破匈奴五王国,斩杀折兰王、卢侯王,还俘获了浑邪王的儿子与相国都尉,缴获休屠王部的祭天金人。”休屠王部祭天金人?刘据眨眨眼,想到大军出征前自己随意说的话。表哥真的做到了!就知道表哥一定行。表哥虽然总爱打趣他,同他呛声,但在这种事情上从不说大话。他有这个实力!刘彻越说越高兴:“据儿,这回你表哥立有大功,你也立有大功!”刘据歪头:“我?”“当然。你可知这一万骑兵是什么人?是全员配备马具,按照你给予亲卫的训练之法,由你舅舅与表哥亲自更改调整后制定的方案,做了一年多特训之人。“据儿,你知道这场战役最令朕欣喜的是什么吗?非是我军大破匈奴,大获全胜,而是我方伤亡还不足百人,而匈奴却是我们的数十倍之多。”一比几十,这比例可太令人振奋了。刘据欣喜若狂:“那舅舅与表哥是不是快回来了?”“他们会在边关稍作休整,朕已令人护送粮草物资补给,以备二次出击。”说完,刘彻眼睛眯起来,眸中笑意更盛,言语中带了几分打趣意味,接着道,“你表哥说答应了你,要为你俘获休屠部的祭天金人与浑邪王的宝马。如今金人到手,浑邪王却骑马逃了。你表哥怎愿食言?”刘据愣住,蹙眉道:“我不过同他玩笑说说,不用较真的。”刘彻拍拍他的头:“当然不只因此。你难道不好奇,你所制木鸢与热气球为何没派上用场?总不会一点机会都找不到。”刘据眨眼:“舅舅与表哥想留做底牌,再干场大的?”刘彻莞尔:“河西尚未全复,我们手中还有诸多手段未出,自当乘胜追击,怎可偃旗息鼓!”是这个道理没错。刘据点头,又安静等了一个月,程出来,上书给朕。”“诺。”自己的建议得到重视,刘据特别高兴。朝臣一走,他亲亲昵昵蹭到刘彻身边:“听说休屠王与浑邪王归降的旧部有数万之众?”刘彻挑眉:“你打算将这批人也放在河西?”“不。”刘据摇头,“河西乃边关重地,部分匈奴平民可以,他们不行。尤其是数万之众,必须化整为零,分开安置吧?”亏他还知道这点,刘彻甚是欣慰:“那你的意思是?”刘据眼珠骨碌碌乱转,他没忘了弹幕说过,似大汉的处境与时代,人口就是国力,是生产力。那么这数万之众,就全是生产力啊。“大汉尚有许多苦寒不毛之地,亦或瘴气丛生之处。父皇别看这些地方条件贫瘠,却也是有些好东西可以去探索开采的。而且这些年战事耗费巨大,不只钱财,还有屯粮。“我们急需将粮食产能升上来。这点不能单靠农具改进,也不能只着眼已有田亩,还需开荒拓耕。“这几万人都出自军中,不论身手如何,至少体能都不错,是十分好用的劳动力。”刘据眼睛闪亮闪亮,那模样不像在说劳动力,更像看到一头头勤勤恳恳,吃苦耐劳的老黄牛。刘彻:……行吧。宝贝儿子所愿,还全是为了他大汉,怎能不照办呢。
喜报传来,刘据又等了一个月,时间进入六月酷暑,卫青与霍去病的大军终于回朝。刘据特意去城外十里亭迎接,远远瞧见浩浩荡荡的行军队伍,一挥鞭子策马上前:“舅舅,表哥!”卫青霍去病与众将军下马行礼,刘据摆手免了,竖起大拇指:“表哥立下大功了,好生威风!”霍去病得意扬眉,招手让赵破奴送上金人,又牵过一匹马:“喽,你要的祭天金人与浑邪王之宝马。“祭天金人倒还罢了,这匹马可费了我不少功夫。它是浑邪王的战骑,日日坐在□□,若非要保全它,我也犯不着非用生擒之策。”需知生擒的难度可比击杀要大得多。角落边的浑邪王:……我可真是谢谢你嘞!卫青轻咳了一声,霍去病好似才察觉浑邪王已经归降,再说这话不太好一般,笑着闭了嘴。浑邪王与休屠王终于得有机会上前觐见:“参见太子殿下。”既已归降大汉,倒还算拎得清,态度端端正正,行礼规规矩矩。刘据点头平身。休屠王又道:“听闻汉军所用马具与奇袭我方之木鸢与热气球都为太子所制?”刘据不闪不避:“是。”休屠王浑邪王均叹:“太子好巧思,汉朝有此等神器,还有大将军与冠军侯这等神将,我们输得不冤。”语气中有憋屈有郁闷有遗憾,但没有明显的恨意,反而藏着几分欣赏与肯定。双方本无私仇,只是两国对立,各有立场。两军交战之时,各为其主,生死互搏乃为常理,但在此之外,面对强劲对手,他们也会敬重,会惺惺相惜。刘据笑起来:“二位说错了,如今不该说汉朝,该说我朝才对。”休屠王浑邪王愣了一瞬,从善如流:“太子说得对,是我朝。”刘据满意扬眉,转身令众人上马,与卫青霍去病并行入城。先入宫,刘彻与众臣已经在前殿等候。刘据将人送过去,因自己还未正式入朝听政,便没进,转弯去往椒房,与石邑等人一起等着。石邑难免感慨:“我听说表哥公孙敖、李广张骞都有出战,舅舅为何没出战?”“舅舅是大将军,全军统帅,自然是制定战略战术,统筹指挥即可,何须事事亲战。这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石邑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有点遗憾,没能听到舅舅出战的英姿。姐弟俩说话间,论功行赏的消息一句句传来。霍去病加封食邑五千余户,浑邪王休屠王皆封侯爵,李广亦封宣平侯。刘据尚且淡定,弹幕不淡定了。——卧槽,加封食邑五千多户,西汉一共才多少户啊。霍哥牛批。也可见刘彻真的对霍哥超级偏爱。——李广终于封侯了,难得啊。他要好好感谢一下据崽,要不是据崽做出一系列“神器”,直接影响战局,他哪能封侯啊。原时空历史上,他到死都没封侯呢。我不是说他没本事,但真的跟卫青霍去病比差太多。——卫青霍去病那是千年难遇的奇才,跟他们比,几个人比得上。李广好歹是老将,在卫青没有崭露头角之前,他跟程不识是抗匈的中坚力量。怎么着也没比公孙敖差啊。公孙敖都能封侯,李广凭什么不行。——有时候选择与运气也很重要。公孙敖运气好,选择了卫青,早早被卫青带飞。——李广封侯了,还有了指南针孔明灯,是不是之后就不会因为迷路而延误军机自杀了?——应该不会了。毕竟据崽蝴蝶翅膀很厉害的。弱弱许个愿。河西之战的战绩改变了,李广的命运也改变了,是不是可以让卫青霍去病活久一点?卫青就算了,好歹活了几十岁,我霍哥不到二十四就没了。哎。求求了,据崽,一定要保霍哥啊!刘据:!!!他似乎已经是第二次听闻卫霍逝去的消息了。此前弹幕就提过“卫霍故去”,但没有明确提出年岁。不到二十四……这么年轻的吗?表哥现今实岁十九,虚岁已经二十了!他深吸一口气,心脏收紧,开始心不在焉。以至于朝会散去,卫青霍去病前来后宫面见卫子夫,顺便享用家宴,他都神思不属,眼珠子在卫青霍去病身上来回逡巡,搞得二人莫名其妙。夜间,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想了一晚上,第二日顶着两个黑眼圈刚起床,石邑就神神秘秘过来询问:“我想去表哥府上瞧瞧,你去不去?”刘据歪头:“我是要去的,但你去做什么?”“我听说表哥这次回京带了两个孩子。一个十来岁,一个尚在襁褓,似乎刚出生没多久。”她鬼鬼祟祟附耳轻语,“十来岁的先不说,那个刚出生没多久的,你说会不会是……嗯嗯。你懂的。”刘据:???是什么啊。他要懂什么?石邑无语,只能点明:“表哥都二十了,若同谁有点露水情缘,生出个孩子,似乎也不足为奇。”刘据:!!!“你别乱说。表哥昨日才回京,带回两个孩子这样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石邑扬眉:“我有我的渠道。他又没偷偷摸摸,光明正大带的,跟着大军一起到达长安,好多人都知道。稍稍打听就晓得了。少年将军带回个襁褓中的孩子,那孩子与他还有些许相似,你说奇不奇怪?可不只我这么猜。”刘据:……石邑哼哧,斜了他一眼:“别以为你们不说我就发现不了,我都晓得了。三姐喜欢表哥。若真是,那三姐得多伤心啊。凭什么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子可以,三姐不可以。”刘据无语:“三姐已经看开了,应该不会怎么伤心。你别多此一举,反而惹得三姐闹心。”石邑一愣,反应过来这点,低下头,却又有些不甘:“那我也得去看看。十月怀胎呢。都生下来了,可见那女子或许在三姐没看开之前就存在。我得看看什么人能强过三姐去,入得了表哥的眼。”刘据翻了个白眼,知道她这是不弄清楚不罢休了,干脆随她。反正他也是要去的,有他盯着,不怕她干出糊涂事来。“你等等,我要先去趟太医署。”石邑一头雾水,去太医署作甚,还没来得及问,就见刘据风一般冲出去,再会合,刘据身后已经多了两位侍医。出宫后,刘据没有去往冠军侯府,直奔大将军府。他猜得不错,霍去病这人是呆不住自己府邸的,此刻正同卫青在一起。舅甥俩正对着摇篮里的一个婴儿不知在说什么,旁边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立于摇篮边,俯身轻哄。刘据脚步顿了一瞬:不是吧,真有两个孩子?但也只是一瞬,便抬步进去。不管了,先办正事。卫青霍去病瞧见他,有些意外,正要行礼,刘据已经摆手,火急火燎将身后侍医拉出去:“你们给舅舅和表哥检查检查,诊诊脉,看仔细点。”卫青霍去病:???刘据也不解释,死盯着侍医动作,待他们看诊完毕才问:“如何?”“大将军与冠军侯身体康健。”刘据挑眉:“你们确定?”“自然确定。殿下若是不信,可唤太医署其他人再诊一遍。”“行吧。那你们回去换两个人来。”侍医:……不是,殿下,你说真的?刘据无语:“不是你们说让太医署其他人再诊吗?换两个人,轮流来。”侍医:……霍去病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怀疑我跟舅舅在战场受了伤?你也太小看我们。我三进三出匈奴王帐都毫发无损。便是对敌千军万马,偶有受点轻伤,回京这一路也早好了。放心吧,我们无事。”活蹦乱跳,中气十足。着实不像有事的样子。卫青轻笑:“殿下可是听了什么话,误会了?”误会了吗?弹幕确实不一定都对,而且于他们时空对,于自己时空未必一样,但刘据仍旧蹙眉。卫青看了眼两位侍医,又道:“若臣记得不错,这两位是太医署现今擅长病症最多,医术最好的。若他们说无事,那便是无事。殿下,不必再请太医署侍医轮流看诊。”说得有道理。弹幕所言舅舅活了几十岁,可见寿数不短。表哥离二十四岁还有四年呢。说不定是这四年中出了什么变故也不一定。刘据勉强答应下来,对侍医道:“你们回去吧,往后每隔七日来为舅舅与表哥看诊一次。嗯,不,三日!”卫青眉宇微蹙,张嘴想说什么,刘据抢先道:“舅舅不许拒绝,这是命令!不但如此,回头我同父皇说一声,挪两个侍医给你们。一人一个,放你们府上,以备你们所需。”卫青≈ap;ap;霍去病:……他们真没有这种“所需”。“说了这是命令,不许拒绝!”还不忘横霍去病一眼:“尤其是你,你更不许!”语气强硬,面容冷肃。霍去病翻了个白眼。你是太子,你地位高权势大,你爱咋咋地。行了吧。侍医领命离去,嘴角不断抽搐,心内疯狂吐槽。有病吧,有病吧。太子跟陛下不愧是父子,某些处事上一模一样的。简直脑壳有病,有大病!偏偏他们还说不得,无可奈何。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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