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量高大,死龄大约六十岁的鬼魂走上堂来,昂然而立,眉宇间透着胜利者的倨傲。
樊定釜认识此鬼,便是李正坤的军师朱高华,遂笑道:
“李将军派朱大人前来,是担心本将军一怒之下将使者烹了吗?哈哈哈——李将军多虑了,本将军既将尔等叛贼放进城中,乃是为瓮中捉鳖,岂是怕了你们不成!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本将军不会干那无用之事,不但不杀你,还会摆酒款待你。”
传命摆宴。
朱高华也不客气,行礼谢过,道:“不久之前,我才跟主公一起来讨扰过樊将军,今天奉主公之命上关,又蒙樊将军赐酒,老夫真是感激不尽。”
不一刻,酒宴摆上,樊定釜道:“朱大人前来可是给李正坤当说客?”
朱高华道:“不是,主公说要跟樊将军讲的话上次已讲过了,勿需重复,老夫只是来看看你而已。”
樊定釜道:“本将军要跟李将军讲的话也在上次讲过了,朱大人既奉李将军之命来看本将军,本将军谢了。不过,本将军好得很,不需要李将军挂念,请朱大人回去之后,转告李将军,本将军上次说的话现在依然有效,请他三思。”
朱高华哈哈大笑:“樊将军真会讲笑话。金池关如今四面楚歌,城破兵亡只在旦夕之间,还逞什么口舌之快。依着老夫看来,樊将军这就随我出关下山,主公一定倒履相迎!”
樊定釜脸色一沉:“还说不是说客!请朱先生勿再言,否则休怪本将军不客气!”
朱高华掷杯道:“不客气能怎样,你能抓得住老夫吗?其实不用这么剑拔弩张,弄得双方不愉快,你我二鬼心平气和地聊一聊行不行?”
“我们有什么好聊?”
“当然有。你守着这么大一座雄关,本应死阻我军于关下,却被我军轻易轰塌城墙,攻上关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樊定釜瞪了一眼:“倒愿闻其详!”
朱高华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你放眼看一下身边,除开你七个侍卫武艺还算能入眼之外,可有什么能干之鬼?谁能替你谋划,谁能替你挡兵?而我五华山,兵虽无你多,但谋臣干将满帐,随便拎出一个来,都能抵得过你全府之鬼。这关你怎么守,仗怎么打?你不嫌累得慌!”
樊定釜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
朱高华道“主公知道你的难处,准备效仿古人退避三舍的故事,休战十天,让你重新结垒筑堡,排兵布阵,给你以喘息之机,然后双方再战,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樊定釜双眼一转:“这是李正坤的缓兵之计吧,本将军可不上当。要休战十天也行,你们退出关去,方能表示你们的诚心。”
他尚未说完,朱高华便大笑起来:“有这么一句话,你死于宋代,估计没有听过:战争上得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也休想得到。何况我不是来跟你谈判的,而是奉主公之命来向你施恩的,你如果不领情,我回去禀明主公之后,我们立即便开始进攻。你认为就凭着你上下嘴辱一碰,便能将我军退出关外?其实,我军即便再次退出关外,甚至再给你半年功夫,让你将城墙再筑起来,我们从头再来一次,你也照样守不住金池关,同样是今天的一样的困境和结局。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碰上的是李正坤。蒋王和国师处心积虑,还勾结阴美国番鬼,几次三番都害不了的雄略之鬼,樊将军也自称读书人,你自忖你能胜得了这样的鬼?我军不退出城池,只不过是不愿士卒再次费力而已,樊将军何以竟存如此非分之想!”
樊定釜鼓腮瞪眼,无话可对。
朱高华道:“主公给你十天休整之期,乃是爱惜你是个将才,想让你输得心服,将你收归帐下。主公有爱将之癖,手下谋士、大将,许多都是降将。不管出身来历,高低贵贱,只要归于五华山将军府,到了主公帐下,主公都会一视同仁,信任有加,共享富贵。比如这两天带兵攻坚的穆将军,便是主公新近拔于行伍的一个大头兵。因此上,樊将军可不必疑虑。”
“胡说八道,本将军何谈疑虑!你可以回去转告李正坤,本将军上受阴天子拜将之赐,又受国师爷厚恩、蒋王爷信任,就算兵败失关,也唯有以死全节而已,焉能降贼!请朱大人再勿言此!”
“那好吧,主公已赐你生路,你自不要,非得替阴廷殉葬,那也无法。主公已仁致义尽,也算得对得起你们相识一场。我也不再劝你归顺,但这十天休整之期,你到底要与不要,还请樊将军明确告之,我也好向主公明白回话。”
“这——”
樊定釜仍然犹疑不定。
又饮过几杯酒,朱高华道:“我要是樊将军,我就不答应这十天之期。”
樊定釜问道:“为什么?”
朱高华道:“十天时间太短,能干什么?到平都山求救搬兵来不及,重新修筑城墙也不可能,不如痛痛快快开打,早打完早报阴廷及蒋王和国师厚恩。反正无论如何,你失败是肯定的,何必多费时日。如果接受主公给的这十天的休整期,最后仍然兵败身失,岂不屈辱更甚,也更给朝廷和蒋王国师丢脸,何苦来哉!”
樊定釜笑道:“朱大人这是用激将法,只是本将军熟读兵书,这等小伎俩如何看不出来。只怕你空费唇舌。”
朱高华亦笑道:“我激你干什么,我不过是感你两顿酒宴之情,给你说几句实话而已。你不了解我的主公李正坤,他有时行事未免矫情,让我等属下弄不明白他的心思。就象当初我们救他出平都山,来到这金池关,原本尽快翻墙出关便完了,他却非得将我们安排在客栈里,然后出来费尽心机地找你,要拜访你这个对手。呵呵,说实话,当初我和包先生都非常反对,认为主公有些节外生枝,可他是主公,都得听他的,谁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朱高华脸红目迷,越说越兴奋,似乎要借着酒劲在敌方阵营里吐槽一下自己的主公。呵呵。
樊定釜也不打断他,老奸巨滑地听他继续往下说,希望通过他的话语来发现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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