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语未尽,杨虎已听出不妙,倒身一纵,如同猛虎疾扑,已纵到他的身前,几名番子利刃刚刚举起,杨虎已霹雳般一声大喝,右手铁拳挟着风声“砰”地一下击中了那名什长的胸口,将他胸膛都打得凹陷了进去。
那什长一句话哽在喉中,身子腾空飞出,砸翻了几个手下,一时喉中嗬嗬,七窍都渗出血来,眼见是活不成了。杨虎身形一矮一转,避过两柄钢刀,左肘一抬,撞飞了一个番子,右足向后踢出,踹中一人小腹,顺手夺过一柄朴刀,空中顿时血雨飞扬,周围刀枪林立,竟是无人能近得他身。
杨虎乘隙冲回盗匪群中,厉喝道:“跟我冲,挡我者死!”
这些番子还没见过这么凶悍勇猛的强盗,气势顿时为之所夺,杨虎和几个北方纵横绿林、最是骁勇剽悍的大盗开,手中兵刃抡闪劈砸,下手决不留情,竟被他们杀开一条血,三十多个志在拼命的大盗遁入了茫茫夜sè当中。
威武伯府大门洞开,门前两串红灯亮如白昼,中堂上小儿手臂粗的巨烛长燃,杨凌长发一束披于肩后,身穿海水蓝的箭袖棉袍,套着件无袖的对襟背子端坐堂上,显得俊逸风流。
成绮韵头戴软脚幞头,身穿圆领窄袖长袍,唇红齿白,有点焦灼地在他身前转来转去,柳彪立在堂门口儿,一个番子急匆匆奔进院儿来,向他低低说了几句,柳彪摆手让他退下,转身来到堂上,成绮韵立即迫不及待地道:“柳大人,怎么样了?”
柳彪赞道:“果然不愧是大盗杨虎,北方绿林最悍勇的山贼,厂督、成大人,杨虎率众约二百人,在我伏兵攻击之下,仍带了三十几人杀开一条血,突出了重围”。
杨凌和成绮韵听了同声问话,杨凌问的是:“我们的人伤亡如何?”成绮韵问的却是:“可派人辍上?藏马之处伏兵妥了么?”
两人话一出口,成绮韵脸蛋儿便是一红。
杨凌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个女子还是太过注重利益,太过于考虑自我,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死活。
虽然她为杨凌默默作了这么多事,温情款款,无怨无悔,便是个铁人儿也该被她一缕柔丝化了心肠,可是杨凌始终存着几分戒意,就是为了这个原因。
她可能是对自已动了真情,但杨凌不知道这份情在她心中有多大份量,不知道她一旦遇到强大的外界压迫,不得不和自已发生利害冲突时,会不会弃情取利,做出背叛出卖的行径。
她的经历太复杂,固然叫人同情,可也因此锻炼的她心如铁石、唯利是图,不经过长期考验和缜密观察,其坚贞度着实叫人难以放心。
柳彪对杨凌道:“厂督不必过于牵挂,我们伤、亡不过数十人,盗伙除了十多个重伤被俘的以及逸走的三十多人,余者皆被杀死”。
说完又向成绮韵笑笑道:“成大人放心,彭档头亲自率了火铳营赶去数里外的坳里设伏,这伙残匪若是不去,明rì缉缇四出,他们就只能束手待缚,若是去了,今夜便插翅难飞。”
杨凌点了点头,说道:“是本督低估了这伙山贼,真想不到他们骁勇尤胜于海寇,原以为除了杨虎夫妻便再无高手了呢”。
成绮韵黛眉儿微蹙,对杨凌道:“大人,原以为他们会倾巢而出,事偕便远遁他方,是以咱们的伏兵皆设在城外,杨千户只领了二十多个兄弟在城中监视。
消息说杨虎是单人离开宅院,他的娘子怎么会还留在城中?就不怕这里出了事,她再无机会离开?还是另有yīn谋?”
杨凌摇头道:“我也没有揣度出他们夫妻的用意,夜晚闭城便是本官也不能叫开城门”,他起身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霍地抬头道:“不能等了,递消息进去,叫杨一清立召五城兵马司的人去抓去抓红娘子”。
崔莺儿房门“叩叩”一响,她立即惊醒过来,问道:“什么事?”
她掀开帘幔儿,为了等丈夫回来,她没有熄了火烛,看看那蜡烛已燃过半,崔莺儿不觉柳眉一皱,瞧这光景该已三更天了,杨虎和刘神仙还在饮酒?
门外翠儿的声音低低地道:“小姐,快快起身,咱们马上得离开”。
红娘子抓起衣裙匆匆套上,下地趿了鞋子拉开房门见刘老道也和翠儿立在门口,不觉一怔,一边系紧领口一边问道:“出了什么事?杨虎呢?”
红娘子一头青丝从肩后泻下,领口露出的肌肤丰腻动人,雾鬓云鬟,睡态慵懒,说不出的娇媚可人,刘老道不禁瞧的目光一凝,他不敢露出窥贪神sè,忙垂下了目光。
翠儿吃吃地道:“小姐,姑爷二更时分就离城去威武伯府了,此时怕是已经事发了,咱们得赶紧离城才行”。
红娘子一怔,旋即顿足怒道:“他还是不死心!你好大的胆子,怎么现在才对我说?”
刘老道忙陪笑道:“夫人,瓢把子执意要去,要老道替他遮掩,翠儿姑娘也是刚刚知道,他在城外坳里备了马匹,要老道三更天通知夫人,赶快出城去与他汇合,如今时辰刚好,还是快些走吧,待天亮杨凌被杀的消息传进城来,要走可就难了”。
红娘子气的柳眉倒竖,她话也不说,翩然退入房中,房中轰地一声关上,翠儿不禁吐了吐舌头,刘老道却露出一丝jiān计得逞的诡笑。
稍顷的功夫,房门再次打开,红娘子换了一身青sè的紧身劲装,绢帕包头裹住满头青丝,小蛮腰上配了一柄短剑,一双爬山虎的软底弓靴,神情冷肃,英气逼人。
崔莺儿怒冲冲地道:“走,随我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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