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夫人听了急退两步,摇头道:“不,我不去,那里战乱频仍,小村次郎是柳田大名的亲信武士,却要带着军队在海上冒充强盗,那种兵荒马乱、穷苦之极的地方,哪里比得上我们大明朝?
我们怎么能去那种烂地方?再说他们有求与你时,对你言听计从,如今我们失了势,你就不怕他们起了歹意,把我们的财物都抢了去,落个财命两空?”
莫公公听了一顿脚,象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了几步,忽地又双眼一亮,上前一把抓住莫夫人的双手喜道:“我有办法了,指挥使黄应龙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你去求他,让他把军队调开,小村次郎的人不就能杀进杭州来了么?”
莫夫人静静地望着他,嘴角渐渐浮起一丝讥诮、一丝怜悯的笑来:“老爷,就是这么个好主意?平素让黄应龙为我们的走私船行个方便,他还做得了主,如今要他用自已的乌纱帽为我们保平安,他肯么?就凭我陪他睡过觉,呵呵呵呵,哈哈哈”。
那讥诮的笑意让莫公公勃然大怒,他狠狠挥出一个耳光,打断了莫夫人的笑声。莫夫人被打的扑在桌子上,嘴角慢慢沁出一缕鲜血。
莫公公看了脸上露出不忍的神sè,他扑过去抱住莫夫人心疼地道:“对不起,小楼,我不该我控制不住,我不该怪你的,可是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呢?”
莫夫人轻轻拭去唇角的鲜血,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她的脸上重又绽起一抹灿若chūn花的微笑,柔声说道:“老爷,你也不必过于担心,其实破釜沉舟,也未必没有一点办法”。
莫清河眼睛一亮,急不可耐地道:“快说快说,小楼一向智计百出,乃是女中诸葛,你的办法一定可行,快告诉为夫知道”。
莫夫人整了整衣衫,坐在一旁椅上,斟了一杯茶轻轻送到唇边,冷冷笑道:“人在令在,人亡令亡,抢在他知道确切情况之前杀了他,内厂?哼,墙倒众人推还来不及呢,我们还能有什么危险?”
莫清河失望地道:“这怎么可能?这两rì西院防范极严,杨凌又闭门不出。他的人押送袁雄、毕chūn赴京时走了一百,如今还有两百名番子呢。
在海宁时你也看到了,他的亲兵区区八十人就抵住了数百名凶悍无比的倭人海盗,我就算召齐了人手也杀不进去,再说就算杀进去了,这么大的阵仗,还能瞒得了人么?”
莫夫人嫣然一笑,媚目一扬,说道:“为什么要瞒着旁人?我们不但不能瞒,声势还要搞的大大的,知道的人越多,我们越安全。”
“嗯?”莫清河用疑问的目光看向夫人,莫夫人附耳过去,对他低语一番,莫清河听了惊疑不定地道:“这计策可行么?他会相信我?如果有了差迟,我们我们可连逃走的时间也没有了”。
莫夫人花瓣儿似的嘴唇一翘,似笑非笑地道:“当然可行,既然我们看错了他,那他就不是我们预料中的那种人,他的两百近卫抵得住一千名倭人,却未必敌得住我这千余名奇兵!只要李贵一天没招,他就没有理由不相信我们!”
杨凌莫名其妙地将张天师兄妹请上厅中奉茶。本来约好了明rì再请天师赴宴,可是今rì张天师今rì就突然造访,杨凌将他们迎了进来,一时还揣测不透他们的来意。
张天师微笑道:“钦差大人盛情厚意,本来小道想明rì再登门拜访,可是龙虎山派来了人,家母让我兄妹尽快赶回山去,所以小道今rì冒昧登门拜访,向杨大人辞行,明rì一早小道就要与舍妹回山了。”
杨凌似乎有点心神不属的样子,闻言忙道:“前些rì子蒙天师招待游览苏州,本官因公务繁忙,一直没有回请天师,本想明rì请天师赴宴,你我同游西湖,想不到天师却要赶回山去了,唉,本官实在是过意不去呀”。
张天师呵呵笑道:“山水有相逢,你我总有再见之期嘛。大人是国之栋梁,公事要紧。或许有一rì大人来到江西,到时请大人到我龙虎山,小道再尽地主之谊”。
高文心站在杨凌身后,听张天师口气,好象来见个面道了别马上就要离开,急得她也顾不上礼仪规矩,站在那儿指指张符宝、再比比杨凌,示意她快对杨凌说出她的相法来。
张符宝已对哥哥说过此事,张天师瞧见高文急的俏脸绯红的模样,不觉有些好笑,他清咳两声,正要胡诌几句宽慰杨凌,杨凌已起身说道:“好好好,如果本官有机会去山西的话,一定去龙虎山造访,这次不能与天师同游西湖的憾事,到时便同游龙虎山做为弥补吧,呵呵呵”。
张天师瞧了一愣:这位杨大人太xìng急了吧?我还没说走呢,他怎么就要送了?
张天师哭笑不得地站起来,瞧见高文心在他背后双手合什,直念阿弥陀佛,只好厚着脸皮笑道:“那就好,呃小道临行还有一言奉告,听说大人误信了一些江湖术士的不实之言,误以为自已寿禄”。
他刚说到这儿,忽地外边一阵喧哗之声,一个番子匆匆跑进来,抱拳施礼道:“禀告厂督大人,门外有一群乱民闯了进来,说大人要将江南赋税增加三成,还说大人藉口关税司衙门的银两尽被袁雄贪墨,要重新向行商征收,他们冲进来要找大人理论呢”。
杨凌吃了一惊,他提起袍裾刚刚抢出大厅,院门已被人撞开,穿着各sè衣衫的百姓如cháo水一般涌了进来,群情汹汹地大叫道:“原以为他是个好官,想不到比袁雄还要剥皮吸血,我们没法活了,姓杨的在哪里?”
闻讯冲出来的内厂番子见此情形拦在杨凌身前,刷地抽出了明晃晃的佩刀,向涌进院子的百姓喝道:“钦差行辕,擅闯者死!你们这些刁民,不要命了吗?”
还真有不要命的,沸腾的人群中此起彼此的,总有几个挤在人堆后面看不清面目的人大喊大叫,说道:“我们被逼的活不下去了,痛痛快快被砍死,也好过活活饿死,要征税加税就是杨凌那个狗官向皇上进的谗言,杀了他请皇上开恩减税啊!”
杨凌跳着脚儿喝道:“是甚么人造谣生事!本官根本不曾说过加税,你们不要被歹人利用了”。
群众暴动的时候,肯信你的话才有鬼,何况人群中还有人不断高喊:“别听他的,他这是想诓走我们,再派军队抓我们,打死这个狗官,法不责众,皇上也不会把江南百姓杀光的”。
说着已有人将砖头石块掷了过来,内厂番子大怒,有人举刀就要砍,杨凌叫道:“不许杀人,这些人分明是被人欺骗裹挟而来,里边有许多女人孩子,杀了人便授人口实了,内厂的人刀不染血,决对不许杀死一人!”
那些百姓一听更是有恃无恐,在有心人的鼓惑下蜂拥而入,院子里近两百名番子全力上前阻拦,可是冲进大院中的何止千人,逼压的他们步步后退,根本阻拦不住。
杨凌跺跺脚,命令几个番子道:“快,护住天师兄妹,保护他们找道离开,快!”
蜂拥的人群冲破了番子们的阻拦,开始在院子里四处奔跑破坏起来,有人奔向杨凌这边,有人却趁机冲进房去抢劫财物。
张天师兄妹还在发愣,几个番子一拥而上,护着他们道:“天师,快,咱们先躲到后边去”。
高文心瞧见杨凌反奔向院子里,骇得花容失sè,急奔向杨凌叫道:“大人,你们快保护大人,老爷快走啊!”
院子里花草牡丹被踩的乱七八糟,到处都是人,这一乱杨凌反而安全了。方才还有人认得杨凌,这一乱反而没人找得到正主儿了。
高文心瞧见杨凌顺着花圃奔向一角的几棵紫丁香树下,刚刚追出去几步,面前人影一闪,已被一个持刀大汉拦住,高文心瞧见是郑百户,忙叫道:“郑大人,快去保护钦差大人!”
郑百户微微一笑,伸手拉住她衣袖急步便行,说道:“大人命卑职保护姑娘离开呢,请姑娘快些走,大人自有兄弟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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