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大姐姐。还有南音姐姐。大姐姐很凶,南音姐姐给我讲故事听。所以我喜欢音姐姐。不过我最喜欢雪碧姐姐。雪碧姐姐最好了。可是妈妈说:“雪碧不是姐姐。”妈妈还真奇怪。雪碧姐姐带着我和可乐一起去看风筝。妈妈不知道,大姐姐也不知道。
我最喜欢吃的东西是果冻。可是我打不开。妈妈说,一天里,只能打开两个果冻。可是有的时候,她打开的两个都是红色的,都是黄色的,我就不喜欢。我要一个红的和一个绿的,一个绿的和一个白的也行。妈妈不给,妈妈说我调皮。我就哭了。爸爸就说:“北北不哭,北北是好孩子。”爸爸就再给我打开一个果冻,可是妈妈已经给我打开了两个黄的,爸爸打开的也是黄的。我不要黄的了。他们就是不明白。
我最好的朋友是郑成功。他是男生,所以没有头发。我是女孩子,所以我有辫子。
愁妈妈说:“北北,南音姐姐要结婚了,你开心吗?”爸爸说:“她哪里懂得这个。”爸爸小看人。我就说:“我开心的。”他们就一起笑。他们一起小看人。
大姐姐说:“北北,拿好这个花篮,懂了没有?”她们让我穿一件很热的裙子。南音姐姐也穿着很热的裙子,站在我后面,一个哥哥在她旁边对我笑。妈妈说要拍照。我不喜欢拍照。大姐姐说:“你是花童啊。你不能乱动。你再乱动,我就不带郑成功来和你玩。”我不知道什么叫花童,我不问大姐姐什么是花童,我去问爸爸,大姐姐坏。
妈妈说,我还有一个大哥哥。我没有见过大哥哥。妈妈说,我见过,但是我不记得了。
【南音】
外星小孩,小熊,还有小仙女决定按照原路返回到出发地。他们渐渐地都相信了一定能在重返原地的时候看见姐姐。可是,他们迷路了。他们遇到一阵席卷荒原的风暴,他们又见过了形形色色的,帮倒忙的人,或者会说话的非人类。最终,他们三个来到了一个堆满积雪的小镇上。那个小镇除了积雪,和红色尖顶的房屋之外。空无一物。他们三个踩在厚厚的雪上面,听粉自己行走的声音,不知不觉间,都安静了。
他们后来走到了一栋房子的红色屋顶上。一起坐了下来。三个小家伙把屋顶上整齐的白雪坐出了三个圆圆的小印子。他们想要眺望一下远方试试看,可是远方没有他们熟悉的红色荒原,于是他们就都有点寂寞。——他们不知道,因为下雪了,所以红色荒原就变成白色的了。他们从屋顶离开的时候,外星小孩突然说:“我已经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地球了。”也许是这场雪让他心里一个很深的地方彻底静了下来。
有一扇木门为他们三个虚掩着。那是其中一栋红色屋顶的房子。他们推开门走了进去。房子里有熊熊的炉火,非常暖和。厚墩墩的餐桌上,有三个小碗,里面盛着冒着热气的汤。小熊第一个坐下来,拿起调羹喝了一口。小熊开心地说:“这是我姐姐做的。”虽然屋子里空无一人,但是他们三个都相信,姐姐一定会出现的。他们把汤喝完,爬到炉火旁边的小床上去,睡着了。
这就是整个故事的结局。
他们告诉我说,虽然做成了儿童读物的样子,可是根据读者们的反馈,很多喜欢这个故事的读者都是小朋友们的爸爸妈妈。他们问我:“你还会写第二本吗?反正,他们三个还没有见到姐姐呢。”我不知道,也许有一天会的,可是眼下,故事已经有了最为合理的结局。
我役有忘记,在扉页上写着:“送给臻臻。”
臻臻去年秋天上小学了。虽然她仍旧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不过跟人保持正常的交流,已没有任何问题。她依然记得我,我是那个讲故事的人。我偶尔会跟天杨姐一起吃个饭,她一直都在尽她所能地照顾着陈医生。陈医生被送到了一个类似福利院的地方,她只要不值班,就会在周末的时候去看看他。她一直说,他们其实是可以交谈的。她渐渐地就能明白陈医生所有表情跟眼神的意思。除了聊陈医生和我哥哥,我们也聊聊工作。她对我现在做的事情始终都怀着好奇。
因为《外星小孩,小熊和小仙女》,我才得到了现在这份工作。在龙城电视台生活频道做一档儿童节目的编导。说是编导,其实很多时间,要像个失败的保姆那样,非常狼狈地应付一群又一群来录节目的小孩子。《外星小孩,小熊和小仙女》现在变成了我简历里面蛮重要的一栏。面试我的节目主编告诉我,她的小孩和她都很喜欢这个故事。所以,我拿到了为期一年的合同。虽然一开始的薪水很低,远远没有别人想象得那么光鲜,可是我很珍惜我得到的,我一直都很努力,只有这样,才能得到续签合同的机会。
我跟天杨姐保持着这样的友谊,是因为,去年春天,她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怀孕的人。
那个夜晚之后,我和苏远智一直都还维持着算是和平的相处。我们谁也没有再提那天发生过的事情,当我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天杨姐。
她说:“你真的想好了?”
我说:“真的。”
我即使是闭上眼睛,眼球都似乎躲不掉医院耀眼的灯光。如果神会因为这件事情让我下地狱,我也没有话讲。可是我不能想象,有一天,我告诉我的小孩,生命是伟大的奇迹。因为你的爸爸一遍遍地问你的妈妈:“你是婊子吗?”然后,你就存在了。我也希望有个人能来说服我,让我也心悦诚服地相信,我是错的。可惜我已厌倦了自欺欺人地歌颂,歌颂所有那些千疮百孔,自圆其说的意义。我工作的地方,每一天,那些嬉笑雀跃的小孩子们都像一群生动的鸟雀,飞过我心里那片寸草不生的荒芜。我得尝试着用他们的方式想事情,当然,有的时候,也玩弄一点成年人的小权术,让他们学会按照我们的方式想事情。我也希望有一天,这样的生活里,会有那么一点点灵光乍现,然后,我就可以试着重新相信一些别的东西了。
就在婚礼彩排的那个周五的上午,我还在开策划会。中午刚刚结束就匆忙地请了假出来,跟别的路人抢出租车,然后赢了。我报出了要去的酒店的名字。顺便,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丢进包里,这样,就暂时听不见姐姐那些索命一般地催我的短信提示音了。出租车的广播里在播放紧急新
闻,是在讲日本突发的大地震和随之而来的海啸。
我听见了那两个字:福岛。
雪碧站在酒店的门口跟我招手,一脸阴谋得逞的,由衷的骄傲。看来她又一次逃学成功了。姐姐奔了出来,怀里抱着那件大概是改好了的小礼服,一只空出来的手在拧雪碧的耳朵。“你的婚纱好美呢,尤其是在那个灯光下面!”雪碧像个战士那样一边挣扎,一边快乐地对我喊着。我听见苏远智站在大堂里面对什么人说:“彩排而已,我一定要换衣服么?我可不可以明天再换……”
我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件事,准确地说,不是一件事,是一串数字。一开始我以为它们是没有意义的,0081,我像是在心里念咒语一样,反复重复着它们。彩排的全过程,发生的所有事,对我而言都像是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罩。后来我终于明白了,因为我脑子里终于闪现出来0081下面的数字。0081是日本的区号。接下来的,就是他的电话号码。那个同事把它写在一张便笺纸上告诉我我不是第一个来找他的女孩——我不记得我把那张纸随手夹在了哪一本书里面。原来,我背得出那个电话号码。
晚上,我守着家里的座机,一遍一遍地拨号。每一次,都是无法接通的忙音。我每隔十分钟去拨一次号码,家里所有人的嘈杂声在我身后海浪一般地拍着墙壁。他们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明天怎么刁难来接新娘的苏远智,和他的伴郎们。从八点,到凌晨两点,我后来又换我的手机来拨,似乎是换一个电话,希望就能多一点。我一直都没能打通。不,有一次,电
话里面已经是那种接通了的长音,在我的心脏还没来得及狂跳之前,长音已经结束了,一个断断续续的女声在说日语。
我来到了雪碧屋里,我就知道她还在打游戏。“雪碧,帮我?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