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幸从落茜居里出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卓氏到最后也跟她说清楚自己是哪来的自信相信二郎不会有事。
回到醉方居的时候季琅已经不在了,姜幸等到天黑,季琅没等到,却等到二郎被抓捕入狱的消息,一颗心顿时又悬起来,太夫人身边的丫鬟过来传话,要大家都去福禄堂,姜幸身体还未恢复,那丫鬟说她不用去了。
可姜幸想了想还是不能放心,便披上衣服出去了,到福禄堂门外刚好和叶氏碰上了,她喊了声二嫂,却见叶氏心不在焉地越过了她,既没应声,也没看她。
叶氏不是会甩人脸子的人,现在不知想什么那么入神,姜幸狐疑地跟着叶氏到了里面,一进去发现除了她们两个,还有卓氏,其余人都在,连季琅也在里面。
大家的脸色都很沉重。
“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都来了,咱们说说二郎的事吧。”楚氏是第一个发话的人,她点了点拐杖,满是皱纹的脸上疲色尽显,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地中气十足。
姜幸这才发现,地上还跪了一个人,竟是季珏。
要说二郎的事,为什么二哥会跪在地上?姜幸谨慎地走到季琅身侧,随他一起在楚氏身边站着,季琅伸手在后面捞了一把,将她往自己那边拽了拽。
楚氏已经沉着嗓音开始说话了。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二郎大概入了那个佐伯多木的圈套了,今天狄严之所以带着陛下的手谕搜府,是因为他在泗泠公主住的那间房里,搜出了一封用二郎的字迹手写的书信,上面写着他约公主见面的时间,和公主的死亡时间刚好吻合。”
景氏也是才听说这件事,闻言马上寻出了其中的破绽,脱口道:“谁会在杀人之前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呢,显然是有人故意陷害二郎的。”
“二郎之前在宫门口打闹,正赶上下朝的时候,许多官员都听到他放出的狠话了,他自己亲口说过要找公主报仇,所以本身就有重大嫌疑。”季清平看着自己的母亲,面无表情地给她解释,景氏皱了皱眉,又看向楚氏。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定二郎的罪吧,没有直接证据。”
楚氏冷哼一声,言语间丝毫不掩饰她的嘲讽之意:“现在不知道多少人正等着看我们的笑话呢,没有直接证据,为了给泗泠一个交代,就是这些也足够了。”
“现在两国商谈陷入瓶颈,就是在海运税上都争执不下,两国都想采用有利于本国的政策,谁都不肯松口,要是这时大盛作出了对不起泗泠的事,正好可以被他们揪住错处加以利用,陛下现在是骑虎难下,更别说还会有煽风点火的人了。”楚氏沉着脸,手指在九头蛇杖的眼睛刻纹上一下一下地摩擦着。
实际上,情况远比她说得更要复杂……
“说吧。”
楚氏说完,见没人出声,突然抬起蛇杖敲了敲地面,看着季珏道。
季珏猛然抬起头,神色有些错愕,楚氏眼中隐有怒气,强自压着,才没有爆发出来:“说说你对多木此行了解多深,说说你知道的那部分,要说你对季家没有一点情分,我也不信,现在你的亲儿子都已经入狱了,你还是在旁边看着,什么都不想说吗?”
她这幅看透一切的姿态让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愣,姜幸抬头看了看季琅,只能看到他冰冷的侧脸,脸上的表情并不像她一样毫不知情,却也不像楚氏那般愤怒又失望。
还有了点别的。
眼下竟是迷雾一片,姜幸眯了眯眼,抚着胸口又去看季珏,季珏一直低着头,肩膀微微抖动,似乎在刻意压抑着什么,福禄堂内寂静无声,只有风吹响水晶帘的声音,啪嗒啪嗒一声敲击在人心上。
半晌后,季珏终于开口了。
“姮姬,不是来和亲的。”
众人心中一凛。
“多木一开始就知道,他提出的那些有关开放海禁的要求大盛一条都不会答应,在商谈之中,最重要的就是要大盛屈于劣势,要大盛理亏,不得不接受多木的要求。姮姬本来就是颗棋子,像她那样的公主,在泗泠不止一个,不算珍贵,更何况多木的家族在泗泠只手遮天,皇族早就落寞了,说不定很快就要改朝换代。在使团尚未登陆之前,多木就已经决定了姮姬的结局。”
季珏紧着眉,眉峰一立,狠声道:“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先拿来开刀的人,竟然是我们季府!”
“你既然知道得这么清楚,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楚氏站起身,厉声指着他,“她在府上住了这么多日,你一句话都未透露过!姮姬能接触到的人除了咱们还会有谁,你觉得多木不从咱们这里下手,又会向谁下手呢,啊?我问问你!”
“从下毒开始,不,也许更早,多木早就把咱们当作口中之物了,瑛娘小产失子,幸娘也差点去半条命,要不是我逼问你,你到今日还不会说,季珏,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楚氏连声呵斥,每一句都像一把利剑刺向季珏的心脏,她说得脸色涨红,到最后气都提不上来了,轰然眼前一黑,向后直直倒下去,在场之人一看连忙去扶,“大夫!快去叫大夫!”
季珏也害怕了,站起来要去扶她,楚氏坐到椅子上,顺了一口气,抬手摆了摆:“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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