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过来的几个人,带头的竟然是昨夜从衙门逃走的县令吴延鹏,他身后跟着梁老县丞还有几个衙役民壮。
张震看了看吴延鹏,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梁老县丞,眼神里投过去几分疑惑和询问。
梁老县丞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然后避开了张震的目光,张震也没看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此时自然不便多问。张震又看向吴延鹏,两人现在关系虽然闹得很僵,可他毕竟是通禹的县令,而自己又是衙门的公差,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得做的。
“县令大人。”张震朝吴延鹏拱了拱手,道:“县令大人不安安稳稳的在衙门候着,怎么到这儿来了?”
吴延鹏径直朝张震走过来,拍了拍张震的肩膀,笑眯眯的道:“张捕头,自你带人离开衙门去了赵宅,本官就寝不安枕,翘首盼望着张捕头能凯旋归来。现在得知了张捕头抓住匪首赵老虎的消息,本官如何还能在衙门里呆得住!张捕头不辱朝廷使命,不负本官厚望,本官真是心中甚慰啊。”
态度亲热,言辞恳切,一派主贤臣忠的场面,几句话就把抓住赵老虎的功劳揽到了自己身上。
张震本来以为吴延鹏已经逃走,衙门无主,审问赵老虎又事关重大,所以在赵家大宅才答应了赵管家将赵老虎押送汉阳然后中途放人的主意。现在吴延鹏忽然出现,又摆出一副抢夺功劳的架势来,他若是从中作梗,再想私下放了赵老虎就有些麻烦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一身便装的赵磊往这边挤过来,他不敢走的太近,隔了两三个人停下,眼光在吴延鹏和张震之间来回徘徊,脸上带着深深的担忧。
张震看着吴延鹏和善亲热的面孔,皱了皱眉,道:“大人不必这么着急的,属下正准备押送赵老虎回衙门受审。”
“哎——”吴延鹏一摆手,道:“还审什么!赵老虎横行霸道无恶不作,所犯罪行有目共睹罄竹难书,还用审么。”继而他眼光环视四周,作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来,高声道:“乡亲们!你们说,就这等罪大恶极之徒,该不该死?”
“该死!该死!该死!”周围的百姓轰然响应。
吴延鹏又高声道:“为了上承天理下平民愤,该不该直接把他当街处斩?”
“该杀!”“杀了他为我儿子报仇!”“砍了他的脑袋!”百姓们又纷纷叫喊起来,喊声如潮一阵接一阵。
吴延鹏从旁边的衙役手里拿过一把腰刀,姿态英武不凡的拔出刀来,将刀鞘一扔,对邢建勋下令道:“打开囚车,本官要亲自行刑!”
话音刚落,旁边的赵磊也顾不上遮掩自己的身份,挤开人群冲上前来,一把抓住张震的胳膊,心急如焚的道:“张捕头,咱……咱们可……”好在他还有些分寸,没将两人私下的约定暴露出来。
张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吴延鹏眯着眼睛看了看赵磊,冷声道:“这不是赵老虎的儿子吗!来人啊!把他给我抓起来!”
后面一个衙役闻言,走上前来准备抓人,张震给了他一个凌厉的眼神。那衙役也是跟着张震在衙门里拼杀过的人,对张震倒是极为敬服,眼下虽然不太明白张震为什么要阻止他,还是很顺从的停了下来,没再跟赵磊为难。
张震看着吴延鹏,面色微沉,道:“这位赵公子是个饱读圣贤文章的谦谦君子,平日里为人行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怎么能因为他父亲犯法就牵连到他身上?”他回头看了看赵老虎,又道:“赵老虎固然是罪大恶极,可不管他再怎么该死,按律也得是先行押回衙门审问过,定了罪名,再送至汉阳,多次复奏后由圣上亲笔勾决才能杀头。大人身为朝廷命官,不会连鲁国的律法都不清楚吧?”
张震其实对律法也不太熟悉,不过他毕竟当了一阵子的捕头,耳濡目染,像死罪这种大罪的常规流程,还是知道的。
吴延鹏故意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了看张震,然后高声道:“张捕头,朝廷的律法本官如何不知。事到如今,本官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了,他赵老虎为什么能在通禹城为非作歹,还不是因为汉阳有人给他撑腰,要把他送到汉阳去,跟放虎归山有什么分别?如此通禹城万千百姓的冤屈又怎么能够得到伸张?现在是非常时期,律法什么的,顾不得这么多了,本官身为通禹百姓的父母官,若不能为通禹百姓主持公道,本官还有什么颜面穿这身官袍!”
吴延鹏一席话说的正气浩然,周围百姓“吴大人英明!”“青天大老爷!”之类的呼喊声更加热烈了。
张震还要说什么,吴延鹏突然变了脸色,喝道:“张震!你是衙门的捕头,为何几次三番违抗上命维护一个罪犯?本官可听说你跟这个赵磊关系匪浅,难道想因私废公?还是收了什么人的贿赂?”
“你……”张震自然是知道吴延鹏究竟是什么德性的,不过眼下他口口声声民心大义,张震还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来反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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