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染将视线从张震脸上一寸寸的移开,最终停在自己手里的大氅上,眼神瞬了一瞬,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意,有些机械的拧转身体朝向薛琪,将大氅递出去,平静而缓慢的道:“薛琪,我包不好,还是你给张震包扎吧。”
薛琪看着大氅,抬了抬手,很快又收回来,看了看吴小染,又看了看张震,愣在原地,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几个人都不说话。
不远处的大门口,砸门声呼喊声叫骂声,各种声音还在杂乱的响着,可院子里面,张震眼下所处的位置,像是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着,自成一方天地,静的诡异。
“嗤——”
一个布条撕裂的声音突然响起,三人都从那种微妙的氛围中脱离出来,寻声看去,见是杨安志脱下了自己外面的比甲。他一条胳膊不方便,只好将比甲放在嘴里用牙咬着,然后另一只手用力,从比甲上撕出一个长布条,递给张震,因为嘴里还咬着比甲,含糊不清的道:“捂特,大小也的衣胡是绸子的,滑,以用呃乐个吧(捕头,大小姐的衣服是绸子的,滑,你用我这个吧)。”张震长呼一口气,朝杨班头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急忙接过布条来,胡乱的在伤口处缠了一下,系了个死结。
薛琪见张震包扎的这么随意,有些心疼,想上来帮忙,身子往前一探,很快又停下。
张震包完了伤口,故作轻松的道:“行了,包好了。”说完他也不去看两个女人,而是扭头望向大门口,门口已经堵了很多杂物,门板上的破洞也被完全封死了,而且经过张震先前的冲击,外面的攻势似乎也不如开始猛烈,大门看起来还能支持一阵子。
杨安志又撕开一块布条,然后交给旁边的一个民壮,示意他给张震把肩膀上的伤口包扎好。那民壮接过布条来,走到张震近前,用一种无比崇敬的眼神看了看张震,他嘴巴张了张,有些激动的样子,却没说出什么来,只是小心翼翼的给用布条在张震肩膀上缠了两圈,然后退回去。
杨安志吐了嘴里的比甲,用臂弯接住,将嘴巴解放出来,顺着张震的眼光朝大门处看了看,很感慨又感激的道:“捕头,你可真是救了咱们一整院子人的性命了。若不是亲眼所见,我老杨真不敢信世上竟有捕头这等人物,书里边说的那些纵横睥睨以一当百的大英雄大豪杰也不过如此吧。”
张震失笑一声,摇了摇头,道:“只是缓了口气而已,说救了大伙儿的性命还为时尚早,恐怕大门还是坚持不了多久。”
杨安志道:“咱们还有好些民壮在外面,他们若是知道衙门被围困,一定会来救场的。”
张震想了想,有些沉重的道:“但愿如此吧。”
两人正说着,县衙大堂里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张震回头看去,见又有不少婢女家仆哭喊着从后院跑进大堂来。
张震皱了皱眉,刚想去看看怎么回事,就见又一个中年婢女从议事厅转出来,刚朝大堂里跑了两步,就一头栽倒在地,背后插着一把黑虎帮惯用的开山刀。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大堂里顿时炸了锅,原本留在大堂里的婢女们纷纷没命的往前院里跑。
张震心里一凛,急忙招呼杨安志带了几个人逆着向外狂奔的人流朝大堂里走。张震腿上有伤,走路就有些蹒跚,吴小染看看薛琪,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去扶住张震。
事出紧急,张震也没再拒绝吴小染的好意。
婢女们都跑进了前院,大堂里就空下来,视线倒利落了很多。张震刚迈上台阶,大堂后面就走出一个黑虎帮帮众,肩上扛着一把刀,唇角带着狰狞的冷笑,懒洋洋有点吊儿郎当的样子。
张震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那个帮众身后又走出一个人来,头发披散,穿着一件交领袍子,没系腰带,前襟松敞着,露出下面白色的贴身里衣,原本颇有几分清朗的面孔此时写满怨毒,还有报复的快意。
张震如何不认得他,正是此间的主人,通禹县令吴延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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