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树抿紧唇,没有说话。
郭星合拢扇子,用扇尖挑起了花千树的下巴,言语随举止一道放肆:“认识花掌柜也有些年头了,岁月催人老,你的脸却还是光滑如镜,难怪让本官朝思暮想……”
花千树别过脸去,眉目染上怒意:“郭大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请你自重。”
郭星笑吟吟地低下头,道:“你知道,我们迟早都是一家人,何需自重?”
花千树胸膛起伏,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怒气,才没有对着郭星骂一句狗官。
民不与官斗,民怎能与官斗?这就好比蝼蚁与大象,蝼蚁若不知死活,便必死无疑。可郭星这样的人,是怎么爬到现在的位置,比花溪城中的任何人都要高一等的?花千树握紧拳头,咬牙忍耐。
郭星见惯了花千树笑意盈盈的模样,如今见她面容清冷,倒另有一番风情。他看着看着,心就慢慢软了,郭星收回扇子道:“千树啊,你应当知道本官对你的心意。本官不想强迫你,可你也别让本官等得太久了,好吗?”
花千树盯着郭星的胸膛,若眼风能如刀,此刻郭星早已死了千回百回了。
郭星不欲将人逼得太过火:“你刚刚说的胭脂,都给我各拿一样。”
花千树默不作声地去打包胭脂了,郭星付了钱,让护卫拿着胭脂,对花千树笑了笑后,便带着人离开了胭脂铺。
郭星一脚刚踏出门,一个人就突然扑上前来,将郭星扑倒在地,手中匕首高举,毫不犹豫地往郭星的喉咙插下去。
郭星吓得两股战战:“救命!”
两个护卫受过训练,反应极快,他们一左一右,在那人的匕首快要刺到郭星之前,将人拉走了。
匕首“哐当”一声落地,翁男满目疯狂之色:“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狗官,今日不是我死,便是你死……”
郭星死里逃生,写出了一声冷汗,他摸着并未受伤的脖子,狼狈地站起身来,又惊又怒:“你是什么人?竟胆敢行刺本官。”
“我是什么人?”翁男仰天哈哈几声,笑声凄厉,“我是翁男啊,是被你杀死的翁男,你还记得吗?我还没死啊,我来找你了!”
郭星瞪大眼睛,连连后退几步。他看着眼前的“翁男”,摇头道:“不,你不是翁男……翁男已经死了,你是他的什么人?为何要假扮翁男?”
他问了这几声之后,突然又觉得,这些问题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个自称“翁男”的人,必须要死。
翁男怎么可能耐心回答郭星的问题,他被两个魁梧男子抓着,再无法靠近郭星半步。他恨极,恨天也恨地,他们昏庸,他们无能。翁男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吼叫,他忍耐了那么多日,就等着潜伏在某处,突然给郭星致命一击,可是……可是还是被郭星躲过去了。
他没法为翁男报仇了。
郭星见周围聚集了不少百姓,甚至连花千树也走出来了,他不敢将人就地正法,威严道:“此人意图行刺本官,没有得手,不知是否有幕后主使,将他带回衙门,待本官细细盘问。”
两个护卫道:“是!”
正当他们架起翁男,要往衙门走去之时,一道影子突然从眼前晃过,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手脚一软,抓着的人就不见了。
毕秋泉提起翁男,落到另一侧:“且慢!”
“你又是何人?”郭星今日真是惊吓连连,先是翁男要杀他,后又来一个高手相助,他慢慢地后退几步,想要退到人群之中,多一分掩护。可人群都随着他的后退而退后,没人想离郭星近一些。
毕秋泉还在躲避家中请来的高手,自然不能大咧咧地将名字说出来。他刚刚在人群中观察了一会,觉得翁男身上确有冤屈,他本不想露面,又想着若翁男被带到了衙门之中,就只有死路一条。无论如何,他也得冒着被找到的风险,去救此人一命。
翁男在他的手下挣扎,毕秋泉低声道:“你莫要动,你没有武功,今日必然是杀不了他了。你且忍忍,留得性命在,终有大仇得报的一日。”
“大仇得报”这四个字,翁男听进去了。他眼见仇人便在十步之内,却无可奈何,他不能死,郭星不死,他不能死!
翁男不动了,毕秋泉便高声对郭星道:“郭星,今日有我在,你休想将此人带回衙门。”
郭星怕死,他也不敢对这人大声嚷嚷:“为何?”
“不对,你也可以将他带回去。”毕秋泉突然改口,“但前提是,你得将翁男之事一五一十地说出,然后与这位小兄弟当场对峙,如果是他的错,那我便任你带他走。可如果是你的错……”
未尽之言,最是可怖。郭星强自镇定,道:“今日本官大人有大量,不跟这疯子计较。下回你若敢再行刺本官,本官再不会手下留情。听到了吗?”
说完,也不管人听没听到,带着两个护卫,便要逃之夭夭。
毕秋泉道:“等会。”
郭星心中叫苦,脚步一顿:“还有何事?”他真后悔,后悔今日只带了两个人出门,若是带了二十个,他绝不会被这人拿捏住。
毕秋泉道:“你不可私自寻仇,我会与这位兄弟保持联络,若发现他无故死去,你可要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他在江湖中见过不少这样的事情,前一秒说往事一笔勾销,下一秒就让人身首异处。毕秋泉既然帮了翁男,就得帮人帮到底,不能这头帮了他,那头便害他惨死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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