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扶光和晏欢看着眼前的一幕幕,以及倒在废墟里的贞阳。刘扶光叹道:“你不该对她下这么猛的药。”
“不破不立,”晏欢道,“不能完成弑父的壮举,便算不得成大事者。”
地上又亮起了箭头。
二人继续转身,朝箭头的方向走去。
转过垂蒙绿蔓、曲径流水,他们眼前顿时生出柳暗花明的景象,方才还是春日里凉薄的夜晚,现在,他们忽然就到了盛夏的正午。
金翠虚正在练剑。
少女的身姿矫健迅捷,剑光游走腾挪之际,仿佛连绵不断的游龙,只有眼力绝佳的人才能看出来,若非一瞬刺出百下的神速,是无从得到如此凌厉的剑光的。
然而,如此妙法,练剑场上却并无一个后辈来学习观摩,反倒满是相互追逐的年轻男女,喁喁私语、嬉笑传情。不仅有一群学徒在那争风吃醋,更有行为出格者,直接对同伴毛手毛脚,将嘴也往一块凑。
金翠虚不堪其扰,终于忍不住了,停下来呵斥:“你们身为落仙观门人,素日里却不知勤学苦练,反而沉溺于私情。入门以来,你们有谁突破了练气,抵达筑基?没有,一个都没有!以后出了落仙观的山门,别说你们是这儿的门徒,丢不起这个脸!”
练剑场一片寂静,年轻男女或诧异、或鄙夷、或不以为意地看着她。
“莹蟾师姐好大的气派!”
半晌,一个声音怪声怪气地道,“确实,您老人家可是掌门钦定的天才,我们都是庸人,哪里能跟您老人家修炼的速度匹敌呢?”
金翠虚气急:“你……”
“道法不禁自然情理,”另一个声音道,“师姐你老古板,没人爱,何苦来为难我们这些你情我愿的。”
“谁说没有人爱呢?”
有人戏谑道,“咱们掌门大人,可是对莹蟾师姐爱护得很呐……”
满场哄然大笑,金翠虚气得两眼发怔,握剑的手都在颤抖。见她不言语,底下人更来劲,有的喊“师姐你就从了掌门罢”,有的笑“当了掌门夫人,还苦修什么呢”,诸多起哄言语,数不胜数。
他们嘲笑金翠虚的古板,实际上是在嘲笑她的正直,而这样的嘲笑,足以盖过集体调戏、羞辱一个女人的不正当感。
这种环境是有毒的,这种氛围也是有毒的,它能潜移默化地摧毁一个人心中的坚持和正义——当所有人都在这么做的时候,你还有没有足够的坚守,有没有足够的勇气,去维持自己笔直到格格不入的脊梁,去做一个“不合时宜”的扫兴者?
时间停止。
晏欢抱臂旁观,刘扶光走上去,金翠虚猝然看见两人,这时又不认得他们了,惊讶道:“你们是谁?”
“……我们是你的心魔。”
刘扶光熟门熟路地道,同时将手按上她的左肩,“你为何踯躅不前?别忘了,你已是筑基圆满,他们只是练气期的后辈,你不想持强凌弱,可是,连自己的尊严也不维护了吗?你空有修为,却无运用修为,破除妄言的勇气,那么,你的修为来之何用?”
金翠虚呆呆地看着他,这时候,晏欢再将手按上她的右肩。
“杀了他们。”
他微笑道,“一群卑下的贱种,竟敢这么对你说话,可见你平日的宽容优柔,到了何等地步。拔出他们的舌头,毁了他们的道骨,废物而已,天生就是要用他们的尸骨给你当垫脚石的。”
刘扶光瞪了他一眼:“不要听他的,他的方法太过激进残酷,对你的道心并无好处。”
晏欢被他瞪的筋酥骨软,微笑道:“听我的,这就是你立威的绝佳机会,拔剑,对准这些人的舌头。”
他俩争论不休,金翠虚的脑子被两种念头来回摆布,头都要炸了,她紧闭双眼,大叫道:“够了——!”
时间再度开始流动。
金翠虚猛地睁开眼睛,带着烦躁和怒火,她狠狠拔剑,剑光滔天而起,瞬间劈飞挨得近的六人,剑气纵横,又将另外六人打得筋骨摧折,口喷血虹。
年轻一辈的弟子,从未见过金翠虚发这么大的火,俱骇地定住了。
“我是太给你们脸了,”金翠虚冷笑道,“再敢闲言碎语,便是这样的下场!”
回过神来,她虽然惊讶于自己造成的破坏,但一股神清气爽的畅快爽风,令她不由飘然,顿有扬眉吐气之感。
“从现在开始,再敢在练剑场唧唧歪歪,谈情说爱,同样是一般的下场!谁有意见?”
她大声道,“谁有意见,就来跟我手里的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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