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此处,永德帝顿了顿,“崔德喜。”
“奴才在。”
“查一下,那天打死赵云程,是谁掌的刑。”
崔德喜低着头,目光闪了闪,没叫旁人看出来,点了点头恭敬答道:“是,奴才下去就查。”
“曹卿。”永德帝将目光落到了下面站着的曹良身上。
曹良躬身道,“臣在。”
“刚才听宋绶说你昨天娶了第十一房姨娘……”
威严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曹良的心下顿时一紧,忙从队列中站到了中间,跪在地上回道:“回陛下,微臣回去之后就立马将几房小妻送回娘家。”
永德帝不语,打量着朝中众人的神色,欧阳濂、宋绶与杜光庭等人正乐意见曹良倒霉的样子,却听见令他们诧异的声音缓缓响起。
永德帝轻笑道,“民间常道,好汉才娶九妻……”
不仅欧阳濂等人诧异,跪在地上的曹良也懵逼啊,就听见永德帝的声音再次响起。
“送回去了人家怎么办?”永德帝看着他,抿了抿唇,面上真实想法,只道,“还是留下吧,只要多把心思用在朝廷的事上就好。”
“是。”曹良回完话,便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站着。
“御前议事,该吵还是要吵啊。”永德帝看向朝中众人,又转头对彭桦问道,“彭卿,你是我大夏宰执,又是丹阁的当家人,你有什么打算?”
彭桦闻言道:“当家无非是节源、开流两途,宋大人刚才说得对,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比如工部为宫里修殿宇,在黔蜀取木材,黔蜀大山里的木材不好运出来。”
“记得在永德二十年朝廷就议过,要开采黔蜀滇等地的木材,叫黔蜀滇等地修路,这件事,若是当时臣就落实了,去年也不至于为了运送木材,额外耗费这么多的人力和财力。”
彭桦话音刚落,何敞便开口道,“陛下,这件事工部有责任,臣有责任。”
永德帝看了何敞一眼,转头看向宋绶,“宋卿。”
“臣在。”
“你刚才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是彭相说的这个意思吗?”
宋绶抿了抿唇,低头答道,“回禀陛下,是这个意思,但是彭相说的更透彻一些。”
“朕刚才听你算账算的很透彻,说大夏某些洲已经把税加征到了后年,像黔州这样百姓不算富庶的洲也加征到了明年……”
永德帝看向了朝中,低沉的声音响起,“朕记得状元郎好像就是黔洲出来的,状元郎今日可来上朝了?”
李凌峰这会儿正站在队伍后面吃瓜呢,看戏看着,这大瓜突然落自己头上了。这会儿听见永德帝叫自己,连忙手持着笏板从队伍中站了出来。
这古往今来不少的状元郎,上朝第一天就被皇帝cue到的也算少数,如今满朝文武都顺着永德帝的目光看向了李凌峰,似乎也很意外。
他低头躬身答道,“陛下,臣在。”
李凌峰自己也挺意外的,这种感觉就像是公司新招了个名牌大学的研究生,但上班第一天,在如此重要的集体会议中,就突然被大boss喊来介绍项目,他不仅意外,还有点小紧张。
不紧张不行啊,在公司干不好他最多辞职,但在这他要是干不好,他李氏上下乃至九族的脑袋都得搬家。
永德帝睨了他一眼,“你来说说吧,黔洲地贫,如今赋税也加征到明年了吗?”
李凌峰身着青色的官袍站在中间,揣测着永德帝把自己叫出来的用意,无非是趁着新柴,想给自己加把火,让自己露露脸罢了。
没想到永德帝还挺看重自己的,黔洲确实加征了赋税,宋绶作为兵部尚书,自然不会在御前胡诌,落人以把柄,那永德帝这么问自己,如果自己直接说“是的,没错”,不就拂了皇帝的好意了吗?这样的话皇帝就算不会觉得他草包,也会觉得他不上道,觉得自己不懂他的心意。
可这让他说,他还得仔细斟酌说些什么,不然说错话比不说话更严重。
在瞬息之间,之前黔洲因为加征赋税而导致土地被兼并的事情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李凌峰心中大定,须臾间便已有腹稿。
他镇定自若的开口道,“陛下,确有此事。”
“去年初,朝廷加征赋税,又提前征了今年的税,今年初,又提前征了明年的税。黔洲地势险峻,土地贫瘠。”
“粮食产量不够,加征的赋税百姓出不起,只能将土地卖出,用卖地的钱交税然后佃租土地。然,地终有卖尽时,更何况有人趁机压低地价,哄抬粮价,一来二去,黔洲土地兼并之势愈演愈烈,百姓无粮可吃,便只能落草为寇靠打家劫舍度日,使得黔洲境内匪祸四起,臣与翰林院编修何大人归乡省亲之时,还差点命送山匪,可见寅吃卯粮不是长久之计啊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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