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有人这么说,说书先生立马接话道,“可不是嘛,人家不仅中了,还进了榜三,这么多的考生,竟然从中脱颖而出,中了个探花回来!”
说书先生掷地有声的言论让在座的人都安静了一瞬,下一刻,茶馆内仿佛冷水滴进了热油锅里,更嘈杂的声音不断从海叔耳边响起,让他刚刚心里不好的预感顷刻间得到了证实。
“中了探花,不是吧,这个故事我怎么越听越熟悉。”
“这不是这一阵儿闹得正凶的何家嘛,前几天才听到风声说何家大公子仗着高中探花,忤逆长辈,不敬宗亲……”
“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我当时心里还怀疑过呢,这商贾人家有人入了仕途,那可是烧高香才有的好事呢,怎么会说他忤逆不孝,读书人可是最看中名声的。”
此人话音一落,在场的众人纷纷躁动起来,然而台上的说书先生没管众人的议论声,自顾自的把故事讲了下去。
“那小公子得了探花,误以为能替双亲报仇,竟单枪匹马的杀了回来。殊不知人心险恶……”
众人屏住呼吸。
“小公子到底是个少年,怎么斗得过常年在生意场上勾心斗角的豺狼虎豹?归家当日,他气势汹汹只为一个公道,亲叔伯笑意盈盈将其迎进府中,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让下人将其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
听到这里,众人都不由得为那小公子倒吸了一口凉气,被至亲之人如此相待,恐怕他是死也想不明白吧。
“不过这么说,我似乎就何公子归家那日见过他……”
“先前流言传得这样凶,也不见他出来自证一下。”
“莫不是……”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但是在场的因为先前的猜测就已经起了疑心,这会儿对说书先生的话不由得又信了几分,心里八九分已经确认了说书先生说的就是何家公子。
当然,有这种效果,李凌峰也没少出力,他第一桶金就是靠写话本赚的,再安排几个人在人群里响应,剩下给何崇焕洗脱污名的事就交给众人去猜想了。
万事俱备,只欠知府大人吹来的东风了。
海叔听到此刻,额角的汗水都忍不住滑落了下来。
之前何崇焕名声败坏的事自然是他的手笔,他听命行事,费了好大的劲才有现在的手笔,这说书人到底听命于何人,竟敢明目张胆的隐射他们何府。
“大胆,何府内宅之事,岂容你们胡说八道。”
海叔忍无可忍,终于斥骂出声,众人闻言定睛一瞧,便认出了他是何家的大管事,片刻便噤了声。
只不过,海叔如此行为却被更多人察觉到何家此事背后的污糟,觉得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现下不敢出声反驳,心里却对何家大房和二房欺压三房遗孤的事开始深信不疑。
海叔本来想进茶馆来喝喝水歇息一下,没想到竟然听见有人编排主家,他哪里还坐得住,只叫下人沿着查到的蛛丝马迹继续找何崇焕的下落,便急匆匆的回府了。
李凌峰这边把事情都安排妥当,让曹寅喊了自家的府医过来给两人瞧伤势,就一头扎进了书房。
直到下人来禀,他才放下手中的账本过去看看两人。
何崇焕倒是没受什么伤,就是被饿了两天,也没好好休息过,整个人面黄肌瘦。
跟着李凌峰回了十里庄,用过饭倒头就睡,这会儿才醒。看见李凌峰过来,他不由想起了之前徐秋和他说的流言之事,着急问道:
“我听你派来找我的下人说,现在外面都在传我忤逆不孝,这是不是我两个伯伯做的?”
何崇焕了解李凌峰,此次他掉以轻心才会着了别人的道,但李凌峰既然找到了自己,八成已经调查了。
不得不说,他猜得对。而且就这么一日的时间,李凌峰就已经控制住了局面,让流言转了方向。
李凌峰随手把从曹寅那里搞到的《孟先手札》随手丢在了桌上,开口道:“还不算太蠢。”
不是他想打击何崇焕,而是不是每一次都能碰到一个李凌峰替他擦屁股的。
何家的事虽然令人不耻,但是倘若何崇焕谨慎一些,心智再成熟一些,以他的智计何至于被逼迫至此,说到底,不过是他对那些人渣还心存幻想罢了。
这次是他运气好,有李凌峰来收拾残局,逆转乾坤,但连府宅之事都不能游刃有余,日后两人在朝为官更是有数不尽的阴谋诡计,他又将如何应对?
见李凌峰面色不算好,何崇焕也知道自己干了蠢事,明明当初何守成就派人来想杀了自己,虽然只是他心中猜想,但既然有了这种猜想,还不做防备,不是蠢是什么。
如今对这两个亲叔伯,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他们做得这样绝,还是忍不住让他寒心。
“多亏你了,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毒辣至此,想害我性命不成,又想毁了我的仕途。”
李凌峰见他备受打击的模样,想他大概不会在对何家之人心存侥幸,慢悠悠道,“其实呢,这个事儿,也不是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可不要说他黑心,人他救出来了,事情他办妥了,名声他也设法替好兄弟挽回了,为了何崇焕的事,他还欠了曹寅那老匹夫老大一个人情。
嘿嘿,现在向好兄弟讨要点好处,不为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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