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都是妄议朝政之人,大言不惭最后传进了陛下的耳朵里,被召进宫中训斥也不奇怪。”李凌峰开口道。
这件事他也知晓,新科进士酒后胡言,在靖水楼妄议朝政,说朝中“文武无章,各为奸佞,天家偏宠文臣,竟逼得一个武将勋贵家出身的公子入科考求仕途”,席间一行人颇为愤慨,言辞放荡无约束,竟也没察觉传到隔壁间雅室里正在吃酒的大人耳中。
这大人第二天回去就在御前参了这些进士一本,迟重瑞也因为此等胡言乱语被连累,最终无缘殿试。
三人也是在昨日才全部明白迟重瑞的事,后来想到今早进宫面圣时迟重瑞说的那一番话,李凌峰自然能明白为何迟父不愿再管儿子出不出门,想来是知道此事传入了天家的耳朵里,在家里压着反而显得心虚,倒不如装作什么事也不知道,守拙保平安。
文武官员不合是自古以来的传统,除了相互看不上以外,也是真正合了天家的心意,要是两边都能做到一起喝酒吃茶了,想必龙椅上的人便要睡不着了。
迟大人不让自家儿子做文官也是无奈之举,与其让儿子去烧别人的冷灶,惹出如今的是非来,还不如从头就把儿子关在家里,做武夫有什么不好?只可惜儿子吃了秤砣铁了心,钻狗洞也要爬出去。
想到自己表哥苦读多年,却被这些不知轻重的人连累,苏云上叹了一口,“那些没轻重的人罚了便罚了,只是表哥被连累,二舅舅也不帮他,指不定心里多憋闷呢。”
三人朝着莘府的厅堂里去,莘大人是会试的主考官之一,品阶也比一同监考的聂御史高,因为今日多的是学子前来拜访,莘府便广开大门,方便来访的进士上门拜座师。
见府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人多口杂也不便于说话,李凌峰开口提醒道:“这些话咱们私底下再说,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三人跟着带路的下人进了莘府的院子,穿过府中的花园,看见府里的下人都在修葺打扫院子,何崇焕好奇的问道:“莘府这是有什么喜事吗?”
若只为了“坐堂”拜座师之事,光打扫干净院子就好了,这又是叫了泥瓦来糊墙,又是叫了花匠来修枝的,新科进士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禀大人,是主人家中妹妹不日便要出嫁,夫人见院中杂乱失修,特意命人过来翻新一下,到时候办喜事儿了也敞亮。”
听了小厮的解释,三人才明白是这么一回事,李凌峰拱了拱手:“那我兄弟三人便提前恭贺了。”
“大人客气了。”
将三人带到前厅后,小厮便退了下去,此时厅内已经来了不少人拜望,李凌峰得了状元,何崇焕也是个探花郎,就连苏云上也是传胪,三人这排名是一打一的惹眼,更不用说场中的人都是早晨游行夸官的时候才见过的,自然一眼便把他们认出来了。
厅中有人先开口攀谈道:“这便是状元郎吗,果然气度不凡。”
李凌峰与苏云上、何崇焕二人一起走进屋内,听见有人夸自己,抬首便看见一个穿着普通进士袍服的男子,正从座位上起身与自己见礼。
李凌峰对他拱了拱手,谦虚的回道:“兄台谬赞了。”
“诶,李公子勿要自谦,在下陆子为,也在金榜之列,想必这便是苏公子与何公子吧。”陆子为对李凌峰拱手后又对着何崇焕与苏云上二人见了一礼。
“见过陆公子。”
等何崇焕与苏云上二人回礼后,陆子为本想说一两句什么话结交一番,眼看着在场的众人都将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还没开始说话,主座上一直被围着的莘侍郎终于瞥见了刚进门的三人。
莘侍郎早朝时便在玉阶上见过李凌峰与何崇焕,他在京里当官自然也认识苏家的嫡子,于是开口招呼三人过去,陆子为见状也只好罢休。
“见过老师。”
厅中前来拜谒的人太多,三人一同给莘大人行礼过后,又端了茶水奉上,算是拜礼,文官清流,今日拜座师自然不愿收礼,日后封了官与场中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礼数也应该周全。
莘侍郎是个年纪才三十七八的朝廷新贵,人也温和,受了李凌峰三人的礼,简单嘱咐几句便赐座了,既没有结交也没有打压,看上去到像是中立的,和他的上官杜光庭大人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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