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当然这是后话了。
顾荣坦荡荡的对秦卿坦白了所有她心底的黑暗,带着会被怨恨的必死决心等着秦卿的审判,她是真心知错了,不再躲避,不再只是口头说着知错而心底毫无悔意!
而另一边,顾鱼茫然站在简陋的房檐下,天渐渐黑了还是一动不动。原先跟着他们一起上山又不见的么么满身狼狈的回来了,而一直跟着他们身边的么么也被顾荣拷问了一遍,顾鱼还是茫然站在屋檐下面默然无语。
太多的事情他不知道,可是他知道,秦卿受撞是他的错。跑来冲撞他们的人,那个小男孩他还记得。原来他还很跋扈的时候,完全不知礼数为何物的时候,粗鄙不堪的时候,他以前的贴身婢子辱骂责打那个小男孩,他在一旁洋洋得意。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的自己……明明那件事情没过多久,就好像天翻地覆一般,自己的世界完全都改变了。
那个时候,他才来苏州多久?他不太记得了。他只知道,顾荣有了钱,买了一个大院子,他自己也可以和那些大家公子一样有了自己**的院子,有自己的仆人,他的称呼变成了公子,也不可能让人觊觎,随时被抢了去做小爷。
他那时候满足姐姐让他身份地位提升的虚荣,他想,他也是大家公子了。可是后来发现不对了,去了杭府,那个是姨夫的家里也有个公子,穿着精美的衣裳,房间里的摆设不奢华,却是样样精致,处处都是高贵超凡的不一般,和他完全不一样!
他突然就自卑起来,和他们说话他找不到一样的话题,他们说那里出的陶瓷最好,说哪个泡茶手艺最好,说画风,谈笔墨,下棋弹琴,闲暇又说起哪件衣裳怎么配好看。而他什么都不懂。
只能无措的尴尬的沉默,然后不伦不类的穿扮被其他人隐隐嘲笑的目光,正大光明漠视的苦涩,他都只能咽下去。而在正式场合之时,那个本应只是妓子的姐夫,却长袖善舞,在一群贵夫之中如鱼得水,好似原本那就是他的世界一般。明明他只是一个妓子!可是他却高贵的让旁人黯然失色,让他觉得自惭形愧,一人是天上的云彩,而他是地上的泥泞……
带着嫉妒,又不甘,一个妓子,他凭什么?不过是因为姐姐出息了,他才变得高贵,否则,他凭什么?
而姐姐呢,因为这个男人,全都变了。所以他讨厌那个男人。
无论什么时候,在家里或是在外面,他的得体大方,所有的人都满面笑容赞赏他,而人人都是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他一出门就是给他姐和那个男人丢人一样。他更讨厌那个男人。
他一直以为他是讨厌他的,曾经想要姐姐另娶一个男子,然后他不会那么难堪,不会对比那么明显,他就不会那么自卑,像活在泥泞之中一样。
为了把自己提到一个高度的位置,所以践踏别人,才会显得他是高贵的,他因为有钱有势,可以随意处决别人生死,掌握生杀大权,他才处于高高在上的位置。那时候,他一度这么认为,而这个认知是对的,可也是这个认知,却是一个导火线,今天他尝到苦果,那是他种的因。
而他以为正确的,却更让人鄙夷,那天姐姐怒骂他的时候,他明明白白看见那个男人眼底的鄙夷。第一次从他眼底看到鄙夷!那时候他是什么感觉?他不记得了,脑子一片空白,他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可以看不起他,唯独那个妓子不行!
以前跟他一起出门游玩,应对客人的时候,他惶然无知,瑟瑟怯懦,那个男人都没有鄙视他,还教他如何行礼应对,可是因为那件他认为就该那样的事情让那个男人露出他最痛恨的眼神。
回去思过,他想更加讨厌他了……可是为什么他还继续教他怎么接人处事,怎么管家?
原先怨恨的理由慢慢消磨不在了,他也慢慢接受自己的不足,学习如何做好一个有教养的公子,可是呢,他又做了什么?拉了自己的姐夫为自己挡灾?他比禽兽还不如。
月色凄凄,风声鹤唳,把他心中所有茫然都驱散,顾鱼醒悟,突然踏出一步,裙摆纹丝不动,步伐矜持优雅,他还记得姐夫说过,若是走动之时裙摆晃动,视为轻佻浮躁,为人所不喜,他不能忘了他的教导。
他还说,知错改之,心若不正,错是错,对也是错,所以他要正心!敲门进了房间,顾鱼直直跪下对着秦卿磕头,“姐夫,今日之事我知错了。”
秦卿声音清冷无情,“你何错之有?”顾鱼直视秦卿眼睛,坦荡无私,秦卿低声笑了起来,“连犯错都能如此坦荡,倒是我小瞧了你。”
顾鱼脸一红,呐呐不成语,好久又举起勇气陈述错误:“我不该倨傲示人,与人把柄,让人心生怨怼以致招来祸患。不该祸至之时,让姐夫为我挡祸受灾,是我心存不良,当狠狠责罚。”
秦卿闭上眼睛,“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这几章顾荣挺讨厌的,哇咔咔,铺垫撒,不然小容子以后突然非常强悍了就好奇怪了撒,吼吼……
☆、90拒绝
上香之后;顾鱼回家面壁思过;秦卿表面对着顾鱼越发和气;和气之下满满的疏离;再也没有对待自己人亲近。顾鱼愧疚,再三道歉,秦卿只客气推拒说无事。
顾荣也变了一个人;原先本就沉默;如今更是寡言,也只有和秦卿说话的时候眉宇之间还浮现几丝温情,好似骨子里的优柔寡断被生生抽离。
尤氏看见上了香回家的人都换了个样,担忧不已;不过接下来张家要来人谈定亲的事情;尤氏急着忙顾鱼的事情也顾不得关心了。
顾荣和秦卿之间很奇怪,若说秦卿怪罪也不是,不怪罪也不对,顾荣把她做事动机缘由都跟他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分析利弊,处处考量,他也知道不能怪罪顾荣,而且孩子也没有事,真要怪也不知该怪什么。可是心中总有一股怨气,却不知该怎么发泄。
而顾荣在秦卿面前日渐少言,总是默默陪着他,受到的打击比他还大,秦卿完全不知该如何,只是对顾鱼再也不能和以前一样,而顾荣对顾鱼更是冷漠,几乎视而不见。
可面对这样的状况,秦卿又担忧起来,还没等他有什么化解方法,顾荣就要拉货去京都了。
顾荣出发前一晚,拉着秦卿的手欲言又止,秦卿只能对着她摇头表示他不介意了。再多的责怪,在分离的面前都显得无足轻重,只记得他们要分离许久,甚至,极有可能在他生产那日顾荣也回不来。
顾荣紧紧抱着秦卿,嘶哑声音说道:“我不知何时归家,你生产那日……”顾荣说不下去了,满怀的愧疚和不安,秦卿怀孕已有八月,不久就要生了,而她本应在他身旁陪伴,明日却又要远出。
秦卿强撑着笑颜安慰道:“接生么么都找好了,还找了男子大夫预备了,不会有事的,你要是可以,也要早点回来,我和孩子都等着你。”顾荣不停亲吻秦卿额头不再说话,第二天快马加鞭去了京城。
才到京城,黄三就极度热情来给顾荣接风,大酒楼喝酒之后立马让顾荣去她家里住。顾荣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黄三拉走了,顾荣皱眉,这黄三又是闹哪样?顾荣暗暗警惕,第二天把丝绸都让黄家管家验收,连成衣黄家都按着市价给买了。
顾荣真心不解黄家这么殷勤对她是为什么,可总觉的不是好事,无事献殷勤,不一定要好果子让她吃。顾荣没揣摩多久,在黄三看好戏的眼神中,黄家主要单独宴请顾荣喝酒。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