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你们偃师宗潜入我宗门杀害许长老,此事我重玄阖宗上下一清二楚,难怪我们搜魂无果,原来你不但杀人,还拘走她的魂魄,这等行径与邪魔何异?”
众人一阵哗然,除了重玄弟子之外,别人都不清楚许长老的死因。
郗子兰扫了一眼归元宗的长老:“偃师宗妖人出入他人宗门,如入无人之境,想杀人便杀人,长此以往,清微界恐怕永无宁日。”
这话说到了众人的心坎里,偃师宗能潜入归元杀宗主,能潜入重玄杀长老,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当初他们灭偃师满门,觊觎传说中的宝藏只是其一,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偃师宗的傀儡术神乎其技,太过恐怖。
如今这局面,正是他们最担心的。
众人看向偃师宗主,目光已悄然有了变化,方才是事不关己的看戏,眼下却有不少人在考虑章明远的提议——有玄渊神君和各宗大能在场,趁此机会同心协力将她杀了,倒是能永诀后患。
冷嫣仿佛察觉不到众人态度的变化,神色依旧淡淡的。
她从未想过要任何人替她“主持公道”,在这些人眼里,真相、黑白、道义,哪里及得上一己之利害?偃师宗是“邪魔外道”,傀儡术威胁他们的安全,党同伐异是人的天性。
不过这些人惯会见风使舵,待形势变化,利益变化时,他们的立场自然又变了。
就在这时,主座上传来一声嗤笑。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偃师宗主身边那俊美非常的男子。
祂膝头上卧着只缩成猫儿大小的雪白灵虎,祂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用长指抚着灵虎的皮毛,一边看猴戏的神色看着郗子兰,悠悠道:“但凡琼华元君这位羲和传人的剑法有嘴皮子一半厉害,修为有颠倒黑白功力的一半,诸位也不必担心清微界的安危了。”
即便是危急关头,郗子兰还是涨红了脸:“在下所言句句实情,诸位道友明鉴。”
章明远不知对方意图,一直默不作声,此时终于站出来维护师侄:“舍侄所言本就是事实,此事阖宗上下都知道。”
冷嫣淡淡道:“阖宗上下都知道?未见得。不过倒是有个人清楚来龙去脉。”
话音甫落,一个男子低着头缓缓从暗处走到灯火辉煌的太极台上。
只见那人身着重玄内门弟子服,容貌清俊,与琼华元君竟颇有几分相似,正纳闷此人是谁,便听琼华元君道:“冷耀祖,难道你也成了偃师宗的傀儡?”
冷耀祖不敢看郗子兰,只向谢爻和章明远行了个礼:“弟子绝非傀儡,神君和长老明鉴,若是两位不信,可以亲自探查弟子的经脉。”
郗子兰看了眼谢爻,见他眉头微蹙,心头一跳,慌忙辩解道:“神君只查得出你体内有无傀儡丝,可若是你有意背叛师门,心甘情愿为虎作伥,构陷自己师父呢?险恶人心又岂是法术能探查出来的?”
冷耀祖道:“师尊所言极是,人心之险恶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弟子也没未曾料到,有人能毫不犹豫地杀了抚育自己长大的长辈,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此言一出,太极台上一片哗然。
郗子兰如坠冰窟,不过不等她为自己辩解,谢爻已寒声道:“既然你是重玄弟子,我问你,欺师灭祖、构陷恩师,依照门规该当如何处置?”
他没有释放威压,但冷耀祖仍有一种泰山压顶的感觉,膝盖一弯,不由自主地跪倒下来:“回禀神君,依照门规,构陷师长是死罪。但弟子所言句句属实,绝非构陷。”
章明远只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许长老与你师父情同母女,元君为何要杀她?”
冷耀祖道:“弟子不知,弟子只能将亲眼所见的真相和盘托出,还枉死的许长老一个公道,也免得诸位被一个道貌岸然的所谓‘羲和传人’蒙骗。”
郗子兰颤声道:“冷耀祖,为师见你天赋差可,生出惜才之心,即便你出身微贱,为师对你与其他弟子一视同仁,何尝亏待你半分?没想到你急功近利,不辨是非,竟为了出人头地背叛师门……怪只怪我识人不明,没看出你是这等口蜜腹剑的卑鄙小人……”
不等她说完,若木不耐烦地打断她:“谁在乎你们师徒间的恩怨纠葛。”
向冷耀祖一挑下颌:“你,有事说事。”
“慢着。”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冷嫣抬起眼皮,循声望去,毫不意外地对上谢爻的眼睛。
谢爻凝视着女子的眼眸,却看不到一丝情绪,没有留恋,甚至连仇恨也看不见,比起姬氏继任典礼那次,她的神色更淡然了,这双眼睛里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他了。
他浑身冰冷,神魂像是分成了两半,一半在慢慢往下沉,沉入无底深渊,另一半却出奇冷静,控制着他的躯壳缓缓站起。
他平静地看着冷嫣道:“这是敝派的家务事,在下回到宗门后自会查清真相秉公处置,不劳宗主与诸位道友费心。”
郗子兰如蒙大赦,心弦一松,几乎软倒下来,只要回到宗门便有转圜的余地。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若木干笑一声,讥诮道:“神君这是公然包庇道侣的意思了?”
谢爻冷冷地看着祂:“与阁下无关。”
若木瞥了眼郗子兰:“神君恐怕忘记了,这位元君不止是贵派门人,还是与整个清微界命运息息相关的羲和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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