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一进来,将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一抬眼却又见宋秋觅神色淡淡,不怎么高兴,不由内心又有些忐忑。
“阿觅。”他小心开口,“昨夜见你伤了之后,我就一直担心此事,回去也没睡好。本来昨晚我是打算将你带走的,但当时圣上不准任何人接近你,我亦是有心无力。”
说到这件事的时候,他的话语里有着轻轻的抱怨,毕竟是他的妻子,他却连接近都不被允许,只能将她的安危尽数托付在别的男人身上,这种滋味如何好受?
“你现在感觉怎样,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是道听途说,到现在都不是很清楚真相。”说到一半,他突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从袖口掏出了个白瓷瓶子,递给了她:“这是我珍藏多年的解毒药丸,不知道那凶器上会不会染什么毒。”
“你就算现在看起来无事,也要万加小心,说不准毒性尚在潜伏期,为保安全还是服下为妙。这药丸虽珍贵,但我多年来也没用上过,给你用,也算是得其所。”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片,宋秋觅微微抬眸看向他,心里却如平静的湖面,无什么波动,亦无什么涟漪。
若是这话在几个月前,她肯定听着觉得无比感动,只觉自己所遇良人,会珍而重之地将之放起来,收好,甚至会不舍得将药随便服下。
但如今,她却早已没了这份心境。叫他进来,不过是为了将他更好地打发走。
帝王没过多与她提及昨日情景,现下听萧祁这么一说,宋秋觅倒是无比地庆幸昨夜帝王拦下了萧祁,没让他将自己带回去。
若是被萧祁带回了他的营帐,她醒来后都要恶心一长阵子。
宋秋觅没什么耐性地开口说道:“我无什么事,不过是皮肉伤罢了,养几天就好了,也没中毒,用不着殿下的解毒丸,此等珍贵之物,还是您带回去自己用比较好。更多的,圣上遣过来的太医都已将一切安排好了。”
萧祁刚见她拒绝自己,就又从她口里听到了圣上一词,内心里似有一股无名之火熊熊燃起,圣上似乎成了他一直以来挥之不去的阴影,一座挡在他前面,遮蔽了所有光线的巨像。
他忍不住开口道:“昨日那样危险,你怎就亲自挡了上去,圣上自己就习武多年,身边也有人保护,用不着你亲自犯险,再者,就算是真的情况紧急,你也当保证自己为先,虽然圣上是君,但你要想明白,真正危急关头,还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些。”
萧祁这话,要是被传到了外面,多少有几分大逆不道,不过他此时想着的都是宋秋觅,自然不会在意这点。
宋秋觅听他这么说,脸色冷了冷,话语也彻底不客气了起来:“是我自愿的,我爱给谁挡箭就给谁挡箭,而这些都与殿下无关,就像殿下的事现在也与我无关一样。”
萧祁听见了她冷漠的话语,当下急切了起来:“阿觅,你我夫妻一体,怎会无关……”她在他的面前,毫不保留地割裂与他的关系,让他忽然意识到,或许她早已将他当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着急之下,语言都有些混乱,而他又找不到更合适的词句来组织语言,最清晰地表达出内心的想法,僵持之际,营帐外传来了禀报声。
“启禀太子殿下,宋侧妃来了围场,现请示殿下该如何安置?”来的是萧祁身边的亲卫,“她说是经了您的准许来的,属下一时拿不定主意,特来请示您。”
营帐内的气氛陡然凝固住了,萧祁的脸僵硬得吓人,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你先回去,我过会就来。”
他已经不敢抬头看宋秋觅的表情,虽然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准许过宋霜眠过来,但眼下显然不是解释的时机,她也必然听不见去,只得在心里恼恨这事怎么来的这么不是时候。
顿觉此时来找宋秋觅,简直像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一般。
于是只是低头快速道:“阿觅,你相信我,我近些时日都没有与她有过联系,怎么可能又莫名其妙准允她过来?你好好修养,我先去处理这件事了,看她又在耍什么花招。”
他说这话的语气颇重,也是在向宋秋觅展示他压根就不关心宋霜眠,这事他就是无辜的。
但是没有得到回应,此时萧祁急需去弄明白宋霜眠是怎么回事,只好提步又急匆匆地走了。
营帐里外彻底寂静下来,尺素走到门外,朝萧祁离去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恨恨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就这都敢凑到您面前来,呵呵。”
随即又转头关切地看向宋秋觅,却见她脸色平静,无波无动,见了尺素这般,反而微笑道:“何苦为他生气呢,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来,我们喝我们的茶,顺带吃点点心,今日叫你陪我在这待着,不能出去耍,也是难为你了。”
尺素见宋秋觅没有受到影响,心情一下子被抚平了不少,很快又恢复到了往常欢欢喜喜的样子,提来热茶壶,满上一杯热茶,并着两块芙蓉酥,一起摆到宋秋觅的面前。
宋秋觅趁着热意,微微地抿了一口,午间吃了炙鹅,虽然味鲜且美,但食多了未免觉得有些油腻,恰以龙井清茶压一压,起到解腻的效果,喝了几口,更是通体舒畅。
“彩笺,这茶怎与往日有些不同,不都是西湖产的龙井么?”她舌尖品出了些不一般,就随口问了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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