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太傅好似来寝宫上了瘾,旁的不打紧,卫侯爷吃惯了山珍海味,总是毫不客气地跟自己分食这捉襟见肘的零嘴儿,叫人如何是好!
今儿居然还边吃边嫌弃自己太过浪费!以前在上书房时学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真谛,可算是彻底的领悟了!
太傅可不知皇帝心里的愤恨,只觉得这身上的小被跟它的小主子一样,透着蜜枣一样的芬香,盖在身上倒是暖暖的,可是睡了一会,屋内黑炭的烟呛味就攻占了上来,熏得太傅终于忍不住,腾地坐了起来。
站起来时,发现小皇帝也睡着了,大大的被子紧紧地捂住了口鼻,只露出细细的眉眼儿,睡得有些发红的脸儿还真像是甜糯的粉团。
太傅站在榻前低头看了一会,觉得今儿在这耽搁的时间是够长的了,便活动了下筋骨走了出去。
行至宫门前,准备坐上马车时,突然回头问道:“阮公公,你做这大内总管是有多久了?”
阮公公见太傅一路不语,突然开口却是问起了自己,心里一紧,连忙回到:“回太傅,奴才在宫里当差快四十年了,后来幸得太傅提携,做这大内总管有三年了。”
太傅从怀里取了一方素绸的帕子,擦了擦自己被黑炭熏得有些发黑的口鼻,然后扔甩给了马车下的阮公公:“三年?不长但是也不算短了,这宫里的供奉规矩,你也应该是了解的。内侍府的人昏庸惫懒,干些欺上瞒下的勾当,让外人看了,倒是以为是本侯苛待了圣上,那些个无用的奴才也不用留着,该改责罚杖毙的,就请阮公公看着办吧……”
说完,便撂下了马车的帘子,一路疾驰扬长而去,徒留下阮公公捧着染黑了的帕子,在寒风中消散着冷汗。
今儿这是又刮的哪阵妖风?阮公公摸不准这风穴所在,但是内侍府的奴才们算是被这诡异的凤尾扫到了。
那天,内侍府里哀嚎声一片,板子拍肉的声音此起彼伏,用担架抬出去的,足有七八个。
当天夜里,十几箱的上好白炭连同带着水滤嘴的暖炉就送到了皇帝的寝宫,一并送来的还有些崭新的被褥摆设,送东西来的内侍总管冲着安巧儿点头哈腰地说。时辰太晚,有些大件的摆设得第二天送来,请安姑娘恕罪之类的。
一时间,寝宫算是旧貌换新颜。小皇帝躺在新送来的被褥里,只觉得身下顺滑绵软得都要陷进去翻不开身了。
想到晚膳时,铺了满满一桌面的菜色,聂清麟难得皱眉了起来,这骤然增多的佳肴各个色香味俱全,想来是御膳房的师傅们不再缅怀先皇,终于从悲痛中走出来了。可是量多的却让人吓得不敢肆意地动筷。
太傅刚刚训斥了骄奢之风,下面的奴才就如此乖张行事,岂不是要坐实了她贪图吃喝之罪?
狗奴才们真是欺人太甚!
闻着空气里好闻的果木熏香,在绵软的被窝里又舒服地打了个滚,聂清麟喟然长叹:做一个俭朴而低调的皇帝,原来是这么难!
☆、九
待到第二日醒转的时候,聂清麟发现织坊已经把新制的龙袍送来了。
昨日下午那场板子肉,敲得一干监府人人自危,幸好龙袍绣纹样式以前剩下不少,备用不时之需,都是现成的,织坊的总管干脆召集了所有上乘的裁缝一夜之间就裁好了带有綉纹的布料,缝好了三件便送了过来。其他的便服衣袍也是快马加鞭的赶制中。
龙袍很是合身,在新送来的大铜镜前照了照,还真有点天子龙威的架势了,可是少了衣领的遮掩,想到再也不能在朝堂上肆无忌惮地打盹,聂清麟也是略觉遗憾。
上了早朝的时候,风流倜傥的小皇帝终于睁着大大的眼儿,端坐在龙椅上,让龙椅旁的太傅大人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日朝堂上除了平日里的文武百官外,居然还有一位进京的藩王——平川王。
他是先帝的六叔,嫔位所出,因不得先帝的垂爱,封地也小了些,紧挨着平西王的大片肥沃封地。
虽然赏灯节快到了,但是以往进京的大多是女眷孩子,藩王进京的也有,但是是少数,可是这样提前进京的可就是稀罕了。
尤其现在这多事之秋,估计到了赏灯节,各路藩王的家眷都不会进京,免得做了篡权佞臣的质子砝码。
平川王主动提前进京,这是怎么个路数?
瘦得跟竹竿子的平川王摇摇晃晃地上了朝,边咳嗽边给小皇帝磕头请安时,聂清麟真是担心这位皇叔公咳出一副带血的心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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