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朝堂正殿,上朝之人也就数十,此刻足足跪倒了将近大半。
除了中枢重臣都还齐刷刷站着之余,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二十余人了。
这就是世家大族的力量,这就是这些田连阡陌、富比州郡、仆从如云、满门仕宦的大族,朝着皇权的悍然亮剑!
你是高高在上,你是呼风唤雨,但你权力的基座是我们!
没了我们,你这个皇帝,还算什么皇帝!
这般阵仗,让那些即使在这场风波之中中立的人也是暗自心惊。
这大半个朝堂都已经亮明了态度,按照通常的情况,太后要么退让一步,遂了这些人的愿,双方达成一致;要么一步不退,那就得把这些人该贬的贬,该罢的罢。
但这是大半个朝堂啊!你真把他们都罢了,谁还给你办事?那得起多大的风波?你还坐得稳这个位置吗?
跟他怀揣着一样想法的,还有中书侍郎张才明。
这位在曾经的中枢之中,不显山不露水的大人物,在一瞬间,生出了一种冲动,那就是站出来,跟着开口,从而攫取到这帮人之中的领袖之权,由此在朝堂之中地位稳固。
但紧接着,一贯的谨慎让他多了一份思量,看着八风不动,安稳如山的夏景昀,又看了看卫国公、安国公等人都是一脸淡然地安静站着,他的心头忽然察觉到了些不对,停下了脚步和心思。
这一等,一想,一停,或许就是万文弼和他之间的差距。
而就在立刻,他就等来了变数。
尚还站着的朝官队伍之中,一个身影出列,“太后、陛下,切勿听信这些胡言乱语!如今之地方世家大族,隐匿田产、不交赋税,勾结地方官员,贪赃枉法,横行霸道,鱼肉乡里,压根就没几家谈得上是国朝基石。口口声声所谈论的忠君爱国,不过是一场场门户私计!雨燕州一场清查,便查出了数十万亩隐匿田产,就是铁证如山!”
“建宁侯之政,正是切中了国朝之弊病。世家大族占据了天下多数的资源,却少缴乃至不缴赋税,朝廷之财政只能压榨向那些无田无地,勉强谋生的平民。一旦威逼过甚,就有可能让百姓彻底失去活路。要么卖身为奴,再度壮大这些本就脑满肠肥的大族,要么揭竿而起,占山为王,国朝还得耗费巨资平叛。唯有让这些世家大族,将合理的税赋交出来,朝廷的财政才能健康,天下万民也才能得到安定!臣请太后,切勿听信这些只为一己私利之人的狡辩!”
散骑常侍于德顺傲立场中,沉声开口,对峙着这些“逼宫的刀枪”!
“于仲如!你安能如此混淆黑白,血口喷人!”
“于仲如!枉你也是大族出身,竟摄于权势之威,甘愿为其爪牙,颠倒是非,诋毁我等国朝柱石!你你你你不当人子!枉为人臣!”
“你们才是枉为人臣!”
这位出身龙首于家,也是于道行的叔叔,这一代于家头面人物的人,沉声怒斥,“先有国,再有家!尔等只想着自家私事,就没想过国朝真要那一天被你们这些蛀虫吃垮了,乱兵一起,改朝换代!你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不等众人回话,于德顺又冷哼一声,“也是,你们也不怕,中京城的皇帝换了,地方上还是得靠你们维持是吧?到时候官服一换,照样吃香喝辣,鱼肉乡里,怪不得这么有恃无恐呢!”
“太后、陛下!于德顺口出狂言,诅咒国朝,诽谤朝臣,臣等请诛于德顺!”
“臣等请诛于德顺!”
又是一轮齐刷刷的施压,让殿中局面再度紧绷。
张才明偷偷瞧了一眼夏景昀,发现他还是不动如山,眉头微皱,难道这不是你的安排?
就在这时,一声通禀为这场白热化的争执扯开了一道缝隙。
殿外侍卫再度传话,“太后、陛下,九河王家、四象殷家、西凤卢家三家家主在宫门外求见。”
这声通报,让原本撅着屁股逼宫的世家大族官员们都傻了。
这他娘的是听错了还是怎么?
这三家不都被满门抄斩了吗?
怎么还蹦出来个家主求见?
你们怎么能不死呢?我们刚刚还那你们做文章证明建宁侯的残暴呢,你们怎么又蹦出来了?
但这时候,就由不得他们做主了。
珠帘之后,太后缓缓道:“宣。”
很快,三个一身白衣,虽然形容依旧憔悴,但打扮得还算整齐的老人出现在了殿中。
甫一到来,三人瞧见殿中这阵势也是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建宁侯昨日曾有明言,今日该做什么,要做什么都有清晰的指示,为了阖家老小的性命,别说这种场景,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们也得硬着头皮把戏演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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