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apple”医院,不是’三井实验室‘。“护士答道。
“可实验室也是属于‘apple”医院的呀……“
“我刚来,不太清楚,你去问别人吧。”
12号说完就走了。
第二天一早7点,12号准时前来打扫房间。
“杨主任呢?”胡花荣又问。
“你昨天不是问过了吗?今天怎么又问了?”12号显然有点不耐烦了。
胡花荣努力想了想,记忆里并没有昨天问过的事实,于是,她生气了。
“有,你就应该告诉我,没有就算了,你看你什么态度!护士长呢?你把她喊来!”
这一招并不灵验,五分钟后,12号把护士长喊来了。
“你有什么困难吗?”护士长大约30来岁,一头烫发,眼光灵动,态度相对温和。
“我找杨主任。”胡花荣表情郁闷地说。
“医院里姓杨的很多,我不清楚你是找哪一个。”
“给我做手术的那一个,不爱讲话、小眼睛……”
护士长笑了笑说:“啊,你记错了,给你做手术的医生中,根本没有人姓杨。”
胡花荣一时愣住了。12号站在边上,脸上一副不屑的冷笑。
“我不会记错的,是他让我签的字,然后,实验就开始了……”
“这不属于我们权限范围内的事情,我们的工作就是保证病人的安全和健康,除此之外,我们允许病人做一点对健康有利的锻炼,比如看书下棋什么的——”护士长停顿了一下,“当然,这是病人的个人选择,我们只是作配合。我顺便问一下,你的爱好?”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只有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你才能出院,这个,你知道的。”护士长说完,身体后撤了一步,跟12号小声交待着什么。胡花荣看到她们叽叽咕咕了半天,12号不止一次地露出胆怯的目光,当然,这之前她已经嗯嗯了许多声。她们像是一对话不投机的家鼠,彼此的言语和行为在她看来都相当滑稽。胡花荣不想再听到那种异类的声音,她拉过被子,蒙头睡了过去。
“变态!”隔着被子,她听出是12号的声音。
“不用管她,等主任来了再说。”毫无疑问,这是护士长的声音。她提到的这个“主任”,是杨主任吗?胡花荣蒙着头暗想,过了一会,她的脑中极速闪过一样东西:存折卡。她确认这张存卡已经转入了实验报酬的一半,那另一半呢?胡花荣猛地从被子里钻出来,翻遍了全身,全然不见那张存卡,她急了,按响了床铃。不久,12号懒洋洋地出现在门口。
“我的存折卡呢?”胡花荣惊恐吓地望着12号。
话音未落,两个护士推着药剂车来到屋里。
“你们想干什么?”
“你需要休息一下。”12号说。
一会的工夫,她们就将吊针准备好了。跟着,护士长跟着两名医生进来,他们又带来了那个令人恐怖的金属外罩。
“实验已经结束了!”胡花荣坐在床上喊。
一个护士不由分说抓住了她的一只胳膊,另一只胳膊被那个男医生逮住了,胡花荣挣扎着身体,双腿拚命踢打,其他人立刻围上来,狠狠地将她按在床上。不久,胡花荣停止了挣扎,她睡着了,睡得平稳而踏实,一伙人的影子飘走了,胡花荣又一次来到那个空洞无际的几何体中,从这个点向那个点奔忙着。
再次醒来是一个飘着细雨的夜晚。
胡花荣费了很长时间才听出玻璃上敲打的雨声。她的感觉完全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的,随着意识的苏醒,感觉慢慢与她的身体合二为一,最后,她发现窗外并没有亮光,床边是一盏昏暗的壁灯,她知道,这是夜里。
她动了动身体,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和病床长在了一起。她尝试着动了动嘴唇,她的耳朵也是很久之后才听到牙齿的咀嚼声。接着,她扭动了一下脖子,她的嗅觉也醒来了,屋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液的酸味,透过窗的缝隙,女人闻到了雨水的气息,这一下,记忆也苏醒过来了。
房间里,从前的直线和角度完全消失了,代之的是一片片奇怪的由不同图案拼贴而成的结构,光线在上面流动,产生无数块碎裂的波纹,从一个点移到另一个点。女人再一次动了动身体,猛然袭来的却是一阵莫名的晕眩——从她体内的某个洞内涌出,一瞬间击倒了她。
她听到男人的说话声。在一个久远的地方,声音是从水中发出的。胡花荣恢复了感觉,身体和病床分开了。她的皮肤感到人影走动时风的拂动。很快,她的眼睛捕捉到了最初的几根线条,然后是房间的角度和人体的曲线,接着,她闻到一个男人身上的烟味。
“醒了?”面前坐着一个十分年轻的医生。
胡花荣动了动嘴,发出几声古怪的呻吟。
“麻药还没有完全消失,再睡一会吧。”
胡花荣闭了眼,可怎么也睡不着,不久,她又把眼睛睁开了。外面,她听到轻微的雨声。
“实验……结束了?”女人的声音有气无力。
“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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