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触摸到一团柔软的食物,用手指仔细分辨感觉出那是黄芪的脸。
“阿七……”一发声,林峥就觉得胸口撕扯着疼。
“……阿七?”男人轻轻拍着黄芪的脸,渐渐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黄芪没有一点儿反应。
狭小的空间里空气混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林峥不知道这股血味是自己身上还是黄芪身上的。男人感到呼吸困难,丧尸化的冲动意外的没有到来。
耳边是远远近近吵吵嚷嚷的声音,因为受伤缺氧,林峥出现了严重的耳鸣,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外面是个什么情况。他知道的只是现在的自己觉得没有能力掀开头顶的土石逃出生天,而他在乎的那个姑娘,没有回答他。
男人持之以恒坚持不懈的呼唤着:“……阿七……”
黄芪正处在昏迷和清醒之间,她能听到林峥的声音,但意识不到是谁在说话,在说什么。
迷迷糊糊中,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活得太久,很多事情的记忆都是模糊的,但总有那么镜头会记得十分清楚。
在上小学之前,黄芪每年夏天都到外婆家住,外婆家在老城区,窄窄的弄堂两边全是一样高矮的三层楼的私房,邻里关系很是亲密——尤其是有同龄孩子的家庭。
外婆家左手边的邻居家里,有个小哥哥。
每天午睡起来,小黄芪趿拉着拖鞋啪啪啪跑到人家家里,或者抱半个用井水冰过的西瓜,或者是外婆端着两大碗绿豆汤跟着过去,亦或者是空着手——邻居家的大人三不五时也会准备点心。
她和邻居家的小哥哥搬个小板凳,在大人们“排排坐吃果果”的话声中,在屋檐下的阴凉处并排做好,呼哧呼哧吃点心。
黄芪记得很清楚,自己家端出去的总是西瓜,绿豆汤,邻居家的一直是自己种的番茄。
番茄极红,个头不是很大,味道有的甜有的不甜,但都带着一股市场上卖的番茄没有的清香味。
小孩子嘴挑,某种程度上脸皮也厚,黄芪喜欢吃甜的,每当自己手里的番茄不是那么甜的时候,她就直勾勾的看着邻居小哥哥手里的番茄——还一边继续啃着手里的。
那个年纪的孩子哪懂得什么谦让不谦让的,估计也看不懂黄芪的眼神,小哥哥一边和她对视,一边继续啃手里的番茄。
两个人一边相互望着,一边吃着东西。大人扭头一看,哈哈大笑。
爷爷奶奶辈的老人们最喜欢开这样的玩笑:“哈哈哈,哥哥长大了要不要娶妹妹当老婆啊?”
小孩子也不懂,看大人们都笑得很开心就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于是大人们笑得更开心了。
小哥哥就是林峥。
后来黄芪长大了,小学、初中、高中,学生的暑假里充满了补习班,她不再住到外婆家去,偶尔去探望外婆,大部分时间是见不到林峥的,偶尔遇见,也只是相互笑笑,点个头。
再后来,黄芪到外地上大学,林峥参了军,两人完全断了联系。但每次去看外婆,邻居总会站在门口对她笑着说一声:“来看外婆啦。”
外婆便会和她说上两句有关林峥的事。
然后到了黄芪大学毕业那年,外婆问她要照片,说家里的第一个大学生,要给人家好好看看。
黄芪以为外婆嘴里的人家无外乎街坊邻居,两条街外一起打麻将闲扯的大爷大妈。
看了看自己的相册,觉得提前拍的,戴着博士帽的毕业照还是很能看过眼,就打印了两张给了外婆。
等到大学毕业,黄芪顶着大太阳去外婆家,聊着聊着外婆神神秘秘的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黄芪。
照片是林峥的,穿着制服,剔着板寸,不苟言笑,是张证件照。
外婆絮絮叨叨的,干着媒人的活,大意是这样的:我是看着林峥长大的,知根知底,小伙子人品不错,长得也不错。今年他退役回来,能在事业单位干一份稳定的工作,收入也不错。你年纪也不小了,要不要和林峥处处试试?
黄芪这才知道外婆嘴里的人家是谁。
“这不是我说行就行的吧,还要看人家怎么想啊!”手里捏着的小纸片简直是个烫手山芋,黄芪把它放在桌子上。
外婆笑眯眯的把照片收回去:“人家小时候可是说了要娶你的啊。”
“……小时候的事情哪能作数啊!”
“嘿嘿嘿,”外婆眯着眼笑,“不逗你了,林峥爸妈和他说了,他说喜欢你。”
“你不反对,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等林峥九月回来,安排你们见一面,实在不成,见个面也没有损失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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